宋、叶二人上马离开,吴悠天才回过味儿来。他觉得今日实在是受益匪浅,正想着转身回府,爱胡思乱想的吴小公子又愣住了!
“等等,这叶镖头不是不爱说笑吗?这次多次来回路上,他笑得都没有这片刻的功夫多!”吴悠像是发现什么绝世宝藏一般看着远处两人有些亲密的背影,不由得“啊”了一声。
宋煜庭和叶鸣笙一路跟在队伍后面,并肩跑马。
宋煜庭笑道:“你怎么想起跟那小子说这些?”
“没什么,他既然问了,我就说说。”叶鸣笙轻笑一声,看向宋煜庭,“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宋煜庭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嘴硬道:“没什么。”
“哦,”叶鸣笙道,他顿了顿,又说:“你知道吴荀吴老爷是何人吗?”
宋煜庭道:“我听人说他曾是朝中官员,年纪大了,功成身退,也算是有个善终。”
叶鸣笙道:“嗯,他和你爹曾是旧识。”
宋煜庭忽然愣住了,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叶鸣笙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吴悠是个实打实的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不知苦不知痛,我在想,若是……我只是说如果,你会不会也像他这般?”
说着,叶鸣笙转过头撞进宋煜庭的眼中。他的话音很轻,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悄无声息地拨动着宋煜庭的心弦。
宋煜庭呼吸一滞,心中不由得酸软一片。他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抿了抿嘴,他想:“他说的不错,或许我也会是吴悠这个样子。不过……连我都快不敏感的事情,他却依旧为我遗憾么?”
宋煜庭清了清嗓子,一句话打破了稍稍带些伤感的气氛:“谁要像他那般!我如今不好么?”
说着,他猛地转过头来凑近叶鸣笙,脸上挂着不明显的笑,尾音上扬,“嗯?”
叶鸣笙挑了下眉,静静看着他。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很新鲜的事,惊奇地“咦”了一声。他扯着马缰绳,愣是让马调转方向,围着宋煜庭转了一圈。
宋煜庭先是一愣,随后又转过头,强装镇定,压下脸上快要烧着的火,硬摆出一脸冷漠来。
他刚才转头时,竖起的发丝有些洒落肩头,被眼尖的叶鸣笙一眼就看到了——宋煜庭的散落的头发何时编上了一绺小辫子!
叶鸣笙越看越觉得好玩,越看越觉得好看,直勾勾地盯着宋煜庭看了半天。宋煜庭表面上目不斜视,其实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他那余光上,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别提没成什么样了,强装的冷静早就被扬起的嘴角出卖了。
叶鸣笙伸手捏住那一绺小辫子,问道:“你何时弄的?昨晚……昨晚没有!”他努力回想,突然想起,觉得更好笑了,“让你去客栈取个行李,怎么还有心思弄这个?”
宋煜庭捏住他的手,从发丝上扯下,握在自己手中,他看着前方:“我……我在北疆是都是这样的……”
“我就听你继续胡说!”叶鸣笙心道。不过,他没有戳穿宋煜庭,笑道:“原来如此,那以后你都这样打扮可好?”
宋煜庭轻咳一声,用手指挠了挠叶鸣笙的手心,道:“好啊,你来帮我!”
他语气坚定,显然是不容分说的样子。叶鸣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若是要他提刀和宋煜庭比划一番还是可以的,捏着绺头发编辫子……他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叶鸣笙道:“我、我哪会这些……你自己编的就很好,不用我帮。”
谁知这正中宋煜庭下怀!只听宋少侠轻笑一声,连哄带骗:“不会也无妨,你就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毕竟,来日方长,慢慢来。”
叶鸣笙这回是真气笑了,方才和吴悠一脸正经说当个侠的人是谁?是面前这个人吗?他真是越发觉得宋煜庭这些年自己偷学撩拨人的事了!几年之前他还勉强能招架地得住,现在……现在真是一言难尽了。
罢了!罢了!
月下静觉风吹面,沿路难舍不老仙。四季兜转,当年难却,竟似少年游。
暑气未能全消,宋煜庭和叶鸣笙就回到了四方里。
和当年一样,他们还是晚间进城。这些年来四方里的变化不大,依稀是当年初见时的样子。叶鸣笙让镖局众人先行一步,自己和宋煜庭下马来并肩走在繁华街道上。
与天齐还是灯火通明,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笙歌不断。宋煜庭忽然有些恍惚,好像这几年都是一场梦一般,他还是那个初入江湖的少年,此时正随着叶鸣笙回到青桐镖局见叶楠,随后便要跑去与天齐大醉一场。
熟悉的感觉模糊了往日的记忆,留下的,才是最珍贵的。
叶鸣笙虽然一直在四方里,可是此番归来身边多了宋煜庭,心中也难免有些感慨。他悄悄牵起宋煜庭的手,轻声道:“回家么?”
宋煜庭回握住他:“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