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在我几岁时便被设计陷害致死,我未行冠礼便去了苦寒无比的北边练兵,造成这一切的人和灭你谢家满门的人都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这一位,若在寻常百姓家,我还得唤她一声姑姑呢,可这骨肉血亲在她心中,远远没有权势重要,所以,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我只会比你更恨。”
郑平屿寥寥几句,不紧不慢地说出让他人生巨变的原因。
谢青安紧盯着郑平屿,表情凝重,半晌没有说话,孩童时期丧失双亲,十几岁就去戍边,如今看起来却没有军旅之人那般的戾气,倒像是个书生。
还欲张口问些什么,马车外传来了十三的声音,“王爷,到了。”
“回府再说吧,先下车。”还是和白天一样,郑平屿在车下欲扶她,但谢青安却先把狗递给了他,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天早已漆黑如墨,公主府门口的灯笼堪堪照亮几块砖石,好在顾伯早已等候在门口,看见他们下车了,又提了一盏灯笼迎过来。
“回来的晚了些,顾伯,还劳烦你等我们。”谢青安眉眼弯弯,对着顾伯表示歉意。
“我也刚从外面回来,正好碰见姑娘和王爷,不是特意在等。”顾伯为她打着灯笼,几人一齐走进府内。
回到二人同看夕阳的院子中,郑平屿在一间空屋子门口定住脚步,示意谢青安,“我睡这间屋子,夜里有事可以唤我,小谢我先带回去洗个澡,明日给你。”
小谢不过是自己随口胡说的名字,没想到郑平屿真的就这么叫了。
“明日不行,若耽误你睡觉,我可以自己帮它洗。”谢青安伸手欲接过小狗,却被郑平屿拒绝。
“你等会来讨吧。”郑平屿无奈妥协,说完就进了自己的屋子,不给谢青安拒绝的机会。
谢青安本意是不想麻烦他,但是郑平屿却不似之前那般顺着她,非要把狗带走,她虽疑惑,但也老实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先回屋喝口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把狗接回来。”谢青安自言自语。
屋中白日里换下的衣服已经被收走,屏风后多了只浴桶,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药草香,走近一看瞬间明白,原来是想让她泡个药浴,所以才把狗带走。
既然如此,那我就泡吧。
谢青安三下五除二便脱了衣服,全身被水没过的一瞬,“唔——真舒服啊!”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此时泡澡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郑平屿称皇帝为姑姑,林景川称之为姨母,那他二人便是表兄弟,啧啧啧,本来是个令人艳羡的兄弟情,一个和亲倒让二人立场不同了。
那他俩如今聚在一起干什么呢?只是为了救她?不应该吧!
捋半天谢青安只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这里的人物关系也太复杂了。
第二件事就是欠了许多人情债,其他的什么也没捋出来。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待到了荟州得努力挣钱了,回元丹再金贵,也能攒钱去还,这制药、送药的恩情,救命的圣旨……这些人情该怎么去还清呢?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烦!”谢青安重重地拍了下水面宣泄不满。
又泡了一会,水逐渐变凉,谢青安便起身穿衣服出门去接狗了。
刚走出房门口,就看到顾伯一转弯消失在她面前,扫了一眼郑平屿的屋子发现房门大开,想来顾伯是来找他的,于是自己也朝郑平屿那走去。
“别动,别动,快闭上眼吧。”谢青安站在门口还未进去,就传来郑平屿语气温柔地哄着狗。
探头一瞧,郑平屿撩着衣袖,站在桌旁,小狗被放在盆中,许是害怕一直往盆外爬,头一露出盆边,就被郑平屿用一根手指按了回去,来来回回不知重复多少次了。
谢青安被一人一狗逗笑。
“怎么还没洗好?”
谢青安走了过去,盆中无水,只是盆底垫了厚厚的垫子,小狗听到她的声音,又活络起来,想往外爬。
谢青安顺势将它抱起来,鼻尖萦绕着草木香,原来已经洗过了,那刚才郑平屿是在——哄睡啊!
“这盆——你是打算给它作窝?”谢青安用手指挠着狗的后脖颈处,不过几下,小狗就舒坦的闭上眼睛。
郑平屿看着只觉得惊奇,“对,你带回去让它睡觉吧!等到了荟州,再弄个舒服的窝给它。”
谢青安没想到郑平屿对狗会这么上心。
“那我替它谢过你了。”说完将睡着的小狗轻轻地放入盆中,端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