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安,你可终于来找我了,”方和在身后一声问候打断了她的思绪,“可有瞧着上眼的,你尽管拿。”
“来日方长,先不说这些,找个安静的地儿,我有话对你说。”
“嗯?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三人上了五楼,谢青安从包袱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方和,“你看看可还满意。”
方和接过随意一翻便瞪大眼睛,“青安,这是你画的?”
见她如此反应,谢青安稍稍放心,“画的不多,都是按照我自己的喜好画的,你若觉得还行,那便多做些,看看可有人买。”
“不瞒你说,每逢季节交替时,我与几位楼副都心焦得很,怕想出来的样式客人不喜,如今你来了那我可就偷懒享福了。”
“先别忙着奉承我,你再看看这个。”
谢青安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木头小人,这小人身上的衣服与她其中一幅图纸中画的一样,“这是——顾金项的穴位小人?”
顾金项?顾伯叫这名字?
“这你都能看出来?这小人看着并无什么特别啊!”
“小人倒是寻常,只是你用来固定布条的金针是顾氏一门的家传绝学。”方和一通解释,谢青安才回想起当时找顾伯要这些东西时,他神色异常,现在想来应当是不舍。
“我不擅针线活,所以只得用针固定,布条也是我从街市上随意买的,做得粗陋你凑合看,反正你懂我的想法就行。”
方和拽着未被裁剪好的布条拖下的缕缕丝线笑道,“哪里粗陋呢?这要做的精致些可比图纸更直观,今后便也这么做,省得辛苦月余最后做出来的和画出来的差别太大。”
“你做生意的年头也不短了,怎会想不出这点子?可别为了哄我高兴而赞我不住口。”谢青安点了点方和的脑门,道破真相。
方和敛起笑容,有些感慨,“楼中人虽多,可能为我解忧、出点子的人两只手便可数的出来,且这几个人各司其职不可替代,这些年倒是有不少人自荐为我分忧,可无一让我满意。”说完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你来了,我多了个画图的人便能腾出其他人去做木头人。”
“木头人照着图纸并不难做啊?”为何要专门指定一人去做。
“你当我这生意这么好做,人多眼杂,若是泄漏了我下个季节的样式,被同行抄了去,我这一楼的人可凭甚吃饭!”
是了是了,保密工作得做好。
“那你可不是只多了一个帮手,罗伊她画工也不错,可以交待些小事情让她去做,先熟悉熟悉再另派他用。”
闻言二人神色各异,方和自是惊喜,而罗伊是意外。
“我见过你画的人体图,筋脉纹路很是清晰,用笔细致流畅,不是一日之功。”罗伊投奔她那日,包袱中的所有物件都被顾伯细细查检过,送来时自己无意瞥到一眼,当时心中就生了这想法。
自己的前路迷惘,若是那日有了变故,罗伊留在锦程楼她也放心。
“今日麾下纳入两员大将,可喜可贺,得设宴庆祝一番。你们今日就别走了,留在这住几日。”
那可太好了,谢府自是不愿回的,书院中杵着的两座佛还不知走没走,留在锦程楼先避避风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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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程楼对面茶馆雅间。
“兄长,怎么到了门口反而不进去?”茶馆中倒比锦程楼热闹得多,但大半的人都是在此等着锦程楼开门迎客,郑平屿也坐在其中。
茶馆有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可郑平屿却无任何兴致,也不理睬林景川,只拧眉坐着,盯着桌上的绿色茶汤。
林景川吃了瘪,也不恼,坐靠看着院中说书先生,偶尔分几眼看看对面愤意郁结的人,心中暗爽。
“哎?真是想一处去了,苏文啸竟也来此等候了。”
闻言郑平屿眼皮轻抬,确认来人确是苏文啸后倒是站起身往楼下去,震得茶水溅了林景川一身。
“是要下去跟他打一架吗?”林景川追着喊道。
“巧啊,王爷。”苏文啸虽常年习武,但也不是没脑子,自是能猜出郑平屿去了何处。
“苏公子不顾伦理纲常,对本王的夫人穷追不舍究竟是要作什么?这可是圣上赐婚。”郑平屿冷言冷语,带着些质问的意味。
苏文啸从桌下拎起来个食盒,药草的香气隔着盖子都透出不少,“王爷得圣上宠爱,我作为臣子自是比不得,也得不到的。只能熬些药汤尽些对心爱之人的心意。”
‘心爱之人’四个字听得郑平屿眼皮一跳,“苏公子自重,你与她情分再深也是失忆前的事,如此行径若是传至京中于她只有麻烦。”
苏文啸自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消息能不能传回京,全在于王爷的手段,您若是和我一般真心对她,自是能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好厉害的嘴,林景川一直靠在二人不远处的柱子注视这边的动静,听到苏文啸如此针锋相对,捏紧了配剑就要为郑平屿出头。
“走走走——锦程楼开门了。”
院内散客一哄而散,说书先生也识趣退下,只留郑苏二人对面相坐,两人神色恢复如常,林景川也适时按下佩剑。
“苏公子,看在你爹苏老将军的面子上,这几日的混账行径本王不与你计较,望你识趣速速离开荟州。”郑平屿虽于礼法上占理,但谢青安如今的心思他捉摸不透,若是苏文啸留下的时日过多,她恰好恢复记忆,二人旧情复燃可怎么好,所以必须让他离开。
苏文啸不屑一笑,“我爹行伍出身办事自是鲁莽,谢家清白一还,王爷不妨猜一猜若是我爹用这一身的军功换个赐婚圣旨,圣上会不会答应。”
是了,苏家三代行伍战功赫赫,对身外之物毫不在意,赐些金银最后都被搬至军营用在买马练兵上,封侯多次都被拒绝,若是为了苏文啸求这道圣旨,皇帝定是会答应。
谢家一个孤女没有靠山,他也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这样的羞辱之举龙椅上那位不会在意,她只会想着如何做,自己的江山才会稳固。想到此处,郑平屿五指紧攥,心似沸汤,但面上还是神色自若。
“本王自是信你苏家有这本事,但你这么做,将青安置于何地?”轻飘飘一句话便熄了苏文啸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