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和点头,立时就开始卷起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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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山上去,谢青安依旧撩开帘子瞧着外头,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伏在她膝上的小谢。
“明日圣旨大约何时来?”
“午时前。”郑平屿目不转睛看着她手上动作回答道。这新甲总算是长了出来。
回到谢宅,谢青安进了自己的院子,惊奇发现院中扎了个秋千,立马抱着小谢就坐上了,“十三,快帮我推。”
“哈哈哈哈哈哈,小谢吓得眼睛都闭上了。”
“换人换人,罗伊你坐上,我来推。”
“到十三了,来来来。”
三个人在院中玩得不亦乐乎,书房里的郑平屿隔着门听着笑声也莫名畅快,似乎很久院中都没这么热闹了,明明也没离开几日。
“姑娘。”顾伯疾步走进院子,远远行了个礼直接进了书房。
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定是有事!谢青安舍下秋千跟着进了书房。
“王爷,探子来报——”顾伯见她进去立刻噤声,郑平屿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京中有十来个我们一直监视的高手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知是被那二位派作他用还是——”顾伯看了眼他们二人忧心道,“偷偷潜入荟州。”
“若是真来了荟州,是想做什么?杀人?”谢青安浑身发冷,眼前闪过牢房、酷刑与那刺史血肉模糊的伤口。
郑平屿见她左手用力紧扣住桌角,知晓她定是害怕,拿起一枝未蘸墨的狼毫笔轻点了一下她的手背,见她卸力才又宽慰,“不必过多忧虑,望舒卫二十六人个个武艺卓绝,就算这十几人真的冲着我们而来也没有胜算。”
谢青安紧盯着郑平屿,见他牵扯嘴角强作淡然,一针见血道,“你明明没有把握。”
顾伯见状识趣退至门外并将门掩上。
“有的时候真的希望你蠢笨些,”郑平屿无奈浅笑,“真不如将你留在锦程楼,有小景在那他们不敢放肆。”
闻言谢青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目露欣喜,“天色尚早,我们这便启程去锦程楼。”
“躲了今日,日后呢?”
谢青安一愣,是啊,他们若是一直在暗处伺机而动,日后哪有太平日子过,不如连根拔起将之铲除。
“那我能做什么?”想明白后,谢青安强忍内心不安认真问道。
“安心待在此屋便可,望舒卫已布置妥当,今夜当是他们刺杀的最佳时机。”郑平屿轻描淡写,镇定自若。
见他这般冷静,谢青安也稍稍安心,“为何是今夜?”
“明日那道洗清谢家冤案的圣旨便来了,与谢家结仇之人自是不愿看到这一幕,所以深夜潜入谢宅杀了唯一的谢家血脉泄愤。”一句话说得谢青安云山雾罩,不解其意。
“结仇之人……”谢青安喃喃重复,静坐半晌后,才回味出话中深意,皇帝可以还谢家清白,但她更想还一个阖门俱殁日后毫无威胁的谢家清白,故在传旨前想将她杀之以绝后患,既全了贤明之名又解了心头大患。
好心机,好算计,好歹毒的心。
“那你岂不是被我连累?”谢青安内心复杂但不知如何是好,“不对,还有这满院的人都被我给连累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从前读这典故只感慨可惜,如今切身体会倒是平添了几分愤懑和无奈。
“别怕。有我在。”见她安静坐在椅上,呼吸急促,眉心轻拧,郑平屿忍不住站起身走至她身边缓缓蹲下,隔袖拍了拍她的手,仰头劝慰。
明明自己怕得要命,说出的话竟还是在担心别人被连累,真是个傻子。
“我应该把许青理送我的一盒暗器带回来的。”谢青安摸了摸发髻,将宝石簪子抽出,全然不顾倾泻而下的墨发。
细想未穿越前这二十多年最大的危机是考试、是工作,能与性命相干的也就是生老病死,如今在这时局人命仿佛玩笑,动辄便死几个人。
郑平屿自觉将她凌乱发丝绾至脑后,轻声细语宽慰道,“不会有事的。”内心没来由的竟生出愉悦之情,这几日居于锦程楼,从旁看着她,只觉得她心思灵巧于商贾之道颇有天赋,不日便能独当一面,自己两相对比倒是显得无用,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被吓得木木然,对自己的有意接触也不拒绝,想来倒是要感谢京中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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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静静待在书房一步也未离开,最后一抹日光消逝时一道闪电裂空而出,春雷滚滚由远及近,一阵黑风吹得环抱谢宅的竹林咔咔作响。
“什么声音?”谢青安神色慌张,直起腰隔门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