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修仪的目光仍在剑之初身上,他轻笑一声,低头轻呷:“王子若有何事便直问吧。”或许,有些事可以提前了。
想到这层,度修仪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槐生淇奥,淡然的眼神让槐生淇奥心下没来由的不安,但是面上却未曾表现出来,只低声道:“那日先生于王树之前消失,究竟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为了这个。
恰逢剑之初收剑向二人走来,度修仪放下手中茶杯:“既然好奇,王子今夜前往王树一观便知。”
“嗯?”槐生淇奥疑惑地看向度修仪,前往王树一观?怎么可能如此简单?但是度修仪却明显不欲多言,直接带着剑之初告辞。槐生淇奥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只想着等夜里再说,也便起身前往练武场。
“阿舅这是要去何处?”剑之初问道。
度修仪却并未回答他,带着人左拐右拐,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殿门处,青衣男人目光温和,正是昨日的锦衣寒。
剑之初心有疑惑,阿舅带他来见这个人做什么?而且这个人为何住在王宫里?
锦衣寒见到他们立即便笑了:“看来先生对王宫十分熟悉。”
“吾此番前往是为请教太傅一个问题。”度修仪直接避开了锦衣寒的试探,锦衣寒闻此,面上笑意不改,转身领人入殿。只见殿内流光点点,一枚星盘飘浮正中。锦衣寒挥袖召过星盘:“恰好,吾亦有疑问请教先生。”
“既然如此,那不如太傅先为吾解惑?”度修仪带着剑之初毫不客气地坐下,“百年之前,雅狄王为何会突然前往杀戮碎岛与慈光之塔边境?”
“先生还真是不给人拒绝的机会。”锦衣寒靠着椅背,嘴角噙着笑意,“在下不知。不过王上向来爱护子民,想是为此巡视边境。怎么?难不成吾碎岛之王连自家边境也巡视不得吗?”
“巡视边境?”度修仪轻笑一声,倾身看向锦衣寒,“是个好答案。那便换个问题,在杀戮碎岛待了近百年,太傅当真把自己当作碎岛之人了吗?”
一言既出,剑之初惊讶地望向度修仪,度修仪却给他使了个眼色,剑之初只能沉默,继续窝在一边降低存在感。
锦衣寒抬眼,目光碰撞,度修仪顺势后靠:“百年之前,异人忽现碎岛,才能超绝,擅占星之术,得雅狄王重用,赐住王宫。后王树诞子,王令其为王子太傅,一直至今。”
锦衣寒笑意渐退,连声音也带了几分寒凉:“先生从何得知?”
“我自有我的渠道。”度修仪唇角上挑,“我也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观天机算天象,太傅不怕吗?”
“怕,吾自然是怕,不过……”锦衣寒笑出了声,他轻喃出声,“吾更怕失败。”
闻此,度修仪沉默,这般情态着实太像了,一味执着,正如观星台那位掌台。见他面色不对,锦衣寒当即转了话题:“先生若是问完了,那便换吾来问。”
“百年之前,先生于王树之前消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度修仪回神,轻叹:“果然是师徒,连问题都一模一样。”
“嗯?”
“这个问题,太傅不若等明日亲自问王子,相信王子会为太傅解惑。”度修仪起身,“吾与初儿尚且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先生请。”锦衣寒听见这样敷衍的回答也不生气,起身将人送出了宫殿。直到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锦衣寒方卸了面上笑意,转身便见独荒夜站在他身后,锦衣寒眸色一冷:“阿夜,速速传信,碎岛将有变故,王树恐有蹊跷。”
独荒夜点了点头,转眼便消失在锦衣寒身前。锦衣寒抚过手中星盘,手上却微微颤抖,度修仪究竟从何得知这些?
“阿舅……”
目睹了度修仪和锦衣寒的谈话,剑之初怀着满腔疑惑唤了一声,度修仪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
“那位太傅……”剑之初犹豫道,看上去并非善茬儿,阿舅为何要这般挑动那人的怒火?剑之初能听出来度修仪刻意的挑衅,只是这么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我只是请太傅解惑,初儿你想多了。”度修仪轻笑,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唔,跟着我未免太无聊了,初儿先自己去玩儿吧,阿舅还有些事要办。”
剑之初不是傻子,想也知道度修仪是刻意避开他,只是……连与锦衣寒的谈话都不避讳,却在此时将自己引开,那这次的事……他看了一眼度修仪,神色有些复杂,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度修仪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他留在碎岛,除却处理王树与锦衣寒的这些事以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寻了一处无人之地,折扇一展,掌心灵力攒动,度修仪自怀中取出一块儿碎玉,恰是百年之前遭遇刺杀之时留下的。他倒是要看看,那场刺杀背后究竟有何猫腻?
碎玉逐渐飘向折扇,折扇旋转间,渐渐飞出了度修仪掌心,勾勒出一幅画面,太宫府巍然而立。度修仪眸色微冷,他知道,衡岛元别如今就伴随在棘岛玄觉身侧,他只当棘岛玄觉于心不忍,如今看来,衡岛元别还颇受信任,不然怎么会住在棘岛玄觉府上?但是棘岛玄觉是理智的人,应当不会让衡岛元别跨界前往慈光之塔冒险。
那么这背后……是无衣师尹?但这么做对无衣师尹有何好处?
“师尹,你到底想做什么?”度修仪轻喃,他与无衣师尹相交的日子不短了,只是到了如今还是看不透无衣师尹究竟想干什么,“或许,是该找一下答案了。”
度修仪眉目一寒,挥袖收回那片碎玉,折扇飞回掌心,他攥紧折扇,当即便匆匆出了王宫,一路直往太宫府。恰逢下朝,元别扶着棘岛玄觉一步步走向太宫府,抬眼却见男人手执折扇,目光近乎挑剔地扫视着太宫府门上装饰。忽而,男人转身,唇角微微上挑,翩翩有礼地躬身:“见过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