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柳公子的沉默已经让火狐夜麟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任凭再无辜,在对方需要的时候,这点无辜也可以被无视,恰如曾经的火狐夜麟。他的眼神扫过曲怀觞,或许,火狐夜麟如今的结局也可能是这个人的将来。
他心里的郁气莫名平复了一些,转身回到湖畔,道:“月族不欢迎你,速速离去吧!”
但是,归柳公子并未被他这副阵势震慑到,面对火狐夜麟的排斥,他却显得更加强势起来:“夜麟,我既然出现在此,就说明月族是否欢迎我已非考虑之重点。”
“你这次又要做什么?”经过上一次,火狐夜麟已经不惮以恶意来揣测这个人的行动。事实也向他证明,这个人气人是有一套的。
“我欲何为,纵使知晓,你亦拦不住。”
曲怀觞在两个人旁边听他们对话,听得都有些说不出话,火狐夜麟口嫌体正直就算了,偏偏归柳公子的每一句话都在火上浇油,这两个人是生怕吵不起来吗?
为防他们真的吵起来,曲怀觞还是站了出来,十分好心地向火狐夜麟解释道:“罗喉复生,月族临难,我们此行是为襄助月族而来。”
然而,曲怀觞好心好意的解释并未收到应得的善果,相反,还收到火狐夜麟一个愤怒的眼神还有随之而来的谴责:“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夜麟!”归柳公子听他语气不对,立刻开口,试图制止火狐夜麟,却又在触及火狐夜麟眼神的那一刻,放柔了语气,“我无意与你为敌,这一遭,是要同你们一起保护月族。我们都希望,月族可以幸免于难,不是吗?”
火狐夜麟一声冷哼,不再多言,但也没再说让他们离开的话,就是苦了曲怀觞,他一直在忍受火狐夜麟的打量和眼神飞刀。曲怀觞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想想都一言难尽,他也忍不住冲归柳公子轻叹:“他很关心你。”
连曲怀觞都能看出来火狐夜麟的口不对心,赶人离开,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归柳公子当然也看得出来,不过,这一次,到底由不得火狐夜麟。他没有靠近火狐夜麟,带着曲怀觞和火狐夜麟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但是,还是能眼尖地看到在火狐夜麟的腰间,一只草编的蝴蝶展翅欲飞。
很难形容那一刻心中的感觉,归柳公子看了那只蝴蝶好几眼,才轻声道:“他应当怨我的。”
“怨或不怨,你该向他好好解释。”曲怀觞瞄了一眼火狐夜麟,刻意压低了声音,“而非如此激怒他。”
这点距离,哪怕是刻意压低声音,火狐夜麟也不可能听不见两个人的话。他没说什么,只是视线又飘到了归柳公子身上,却正对上归柳公子的目光,在这一刻,他也听到了归柳公子的回应:“非是激怒,我清楚我对不起他,但……”
话未说完,只听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难以言说的强大压力,一道人影踏着月色徐徐而来。
“吾之双足踏出战火,吾之双手紧握毁灭,吾名——罗喉。”自无间复活的天都君主缓缓驻足在三人眼前,阴沉的法袍扬起,宣告着罗喉复仇的决心,“月族的人,你们的尸身将为再起的天都筑起长城。”
笃定的话语带着属于天都之主的自信,火狐夜麟不禁冷哼一声,不再顾及其他,直接迎击而上。
然而,一阵焚风荡向四周,火狐夜麟迎击的步伐被生生逼退。
与之相对的,是罗喉掠过归柳公子二人,步伐寸寸逼近月明湖:“吾允许尔等挡在吾面前了吗?”
一声豪语,无形气劲袭向面前高山,火狐夜麟的术法被暴力强行拆解,山裂湖开,眼前万丈高峰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转眼崩塌不存。
火狐夜麟见状,再次起身,欲要阻拦罗喉,孰料,月明湖忽而爆起惊天水浪,再一次将火狐夜麟逼退数步。
罗喉的身形渐渐隐于水浪之中,只见他缓步迈向月族空间:“你的能力足以制止吾的步伐吗?”
这一句看似疑问,又似轻蔑,火狐夜麟原本有些骄傲的心思在这一句之下荡然无存。他回头看向归柳公子,这一次,是坚定,更含着决绝之意:“离开!”
语罢,便追着罗喉身影而去,却未发现,归柳公子既无离去之意,也无追上之意。
曲怀觞问道:“你不是要帮助月族吗?”他已经慢慢掌握和归柳公子沟通的技巧了,有些事情,开口询问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不问一定得不到答案。
“若只能靠旁人抵御外敌,这样的族群,有襄助的必要吗?”归柳公子反问,他的目光投向裂开的月明湖,“我只答应过枫岫,要月族活下来。”
哪怕最后救下一人,也算月族活下来。
曲怀觞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一刻,北窗伏龙似乎终于看透了自己的这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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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盲族内,霈云霓在苏醒的那一刻就对上了凋华颜的眼神。她躺在石床上,正对着那双紫眸,仿佛在打量着什么货物的眼神令霈云霓有些许惊悚,她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救命?”
凋华颜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她扔给霈云霓一件衣物,霈云霓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人扒光了,这下更惊悚了!
这人做事怎么越来越没底线了?
霈云霓很羞耻地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做人还是要有点节操的吧?
“不要用你的标准要求我。”凋华颜瞥了她一眼,这个逃亡许久的女人没有和霈云霓多加掰扯的意思,转过身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等到霈云霓扭扭捏捏地穿上衣物,这才有功夫仔细观察所在的洞穴。
这是一个令人有些一言难尽的洞穴,从生存环境来说,简直简陋到极致,除了那张石床以及用以照明的蜡烛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生活用具,可想而知洞穴的主人将自己的生活条件压缩到一个怎样的地步。
与简陋的生存环境相比,其它器具却琳琅满目,各色刀具在墙上一色排开,木架之上,鳞次栉比地分布着书籍、纸张以及大大小小的工具。
而当霈云霓的手探向木架时,一柄刀直接飞向霈云霓,吓得她急忙缩回手:“你又在密谋什么?”
然而,凋华颜却没有回应她,而是慢吞吞道:“我原以为,你跟随他这许多年,应当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如此愚蠢。”
霈云霓早就被她骂习惯了,也没反驳,视线在洞穴之中来回打转,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呢?”
当时同凋华颜一起出逃的,还另有一人。
“你终于想到了吗?”女人幽幽地笑了起来,“她死了。”
一语既出,如惊千层浪,霈云霓不可思议地回过头,但凋华颜的速度却快得出奇,她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霈云霓身后,反剪了霈云霓双手,手上的刀顷刻间便贴上了霈云霓的脖颈:“小云霓,不要利用我对你的心软做这些小动作。”
一枚灵珠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