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舟斜靠在偏房外的石廊上。
她头倚着连廊上的石柱,将目光投向远处。
从李氏和果儿那里获取到的供词可证秦氏在交待时有意欺瞒,并且秦氏所言李氏曾和她一起看到红衣男子夜会何翠儿后劈开水缸,也被证实为假,甚至连李氏所见的红衣男子都是秦氏有意引导为之。
如此一来,纪纲一口咬死沐晖是凶手的人证便可不作数了!
沐晖的嫌疑是解除了。
可她自己呢?
杀死何翠儿的凶手到底是谁?
秦氏许多年前还是一孤女时得心地善良的何王氏救济,尔后却上演子系中山狼的桥段,她与何波暗渡陈仓,甚至恬不知耻的诞下一个婴孩。
从此何波性情大变,不再敬重发妻,不在疼爱两个女儿,甚至为了那个孩子的军户,将自己的大女儿送去给秦氏的哥哥做妾。
虽则秦氏行事不检恩将仇报,何波薄情寡义不配为人父,但这些内院中的龌龊事距今都已十余载,又和今日恩荣宴请发生的命案有何关系?
齐衍舟想起了果儿的供词。
果儿曾在深夜时撞见秦氏与李州私会,那秦氏竟与李州之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今日早些时候,李州带着秦氏来此处问话,秦氏因话中有话,有意无意的将案件与沐晖联系在一起而得了连睿的痛骂,在几人推搡之时,秦氏便拉扯着李州的胳膊,依偎在李州身后。
李州乃在京卫所一六品百户,若不是与秦氏一早相识,又怎会容忍内院妇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齐衍舟想及此处,翻身从石廊上下来,她行至都督府偏房外两名锦衣卫面前拱手施礼道:“有一事需得劳烦两位锦衣卫大哥!”
伍岳伍声面面相觑,接着齐声说道:“公子请说。”
齐衍舟单刀直入:“都督府大殿之内有一在京卫所百户,姓李名州,劳烦二位大哥去看看他人现在是否还在大殿之内?”
伍岳道:“这有何难?只是镇抚使大人临走时特意叮嘱,命我二人守在此处。若是两人都去,只怕屋内的被人发现了会徒生事端……”
齐衍舟道:“伍大哥,伍二哥,你们一人留守,一人前去大殿寻人如何?事关紧要,这样倒也不算违背镇抚使大人的命令。”
伍岳思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便侧过头低声和身边的伍声说了几句话,伍声心领神会,腿脚上也十分敏捷,转眼间便从都督府的偏院飞也似的出去了。
大殿和这偏院离的并不算远,齐衍舟在小院中踱步刚绕了两圈,伍声便行迹匆匆的赶了回来。
齐衍舟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伍声应道:“回公子的话,李州并不在大殿内。”
齐衍舟听罢后点了点头。
和她猜的一样,李州大约是知道她在查下去会查到他头上,趁旁人还没注意他时便悄悄溜出了大殿。
伍声见齐衍舟思索,又补充道:“还有一事,据说这李州是在齐公子出门后才离开的!”
这在她的意料之内。
齐衍舟假意投诚又在大殿之上出言反驳纪纲,李州现在必定对她恨之入骨!
她从大殿出去之后,李州便尾随她离开大殿,但她前往伙房偏院探查,一路上不论是进秦氏的房间也好还是与李氏母女问话,李州都并未现身。
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齐衍舟即刻想到她之前刻意未清洗干净的青衫一角,李州是在京卫所六品百户,那时怎么会认不出她衣襟上的污渍是血呢?
她心思一动转而看向那存放着何波夫妻二人尸首的屋子,接着便走上前去:“伍大哥,劳烦开门容我进去看看!”
伍岳听到‘开门’二字如临大敌:“这?恕难从命。镇抚使离开前曾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去!”
齐衍舟知伍岳性格刚直死板且只听命于沐晖一人,转而笑道:“伍大哥说任何人不得进去么?可此时怕是已有人已进去过了。”
伍声皱眉道:“公子是在说笑么?我和兄长守在门口,莫说是人了,连只蚊子都进不去!”
齐衍舟不与他争辩:“是与不是,你开门便知。”
伍岳见齐衍舟如此笃定,不由也泛起了嘀咕,一双浓眉此刻皱成了八字,将信将疑的转过身正欲推开身后房间的门查看,却被伍声拦了下来。
“大哥,你听他的做甚?若有什么差池,镇抚使大人怪罪下来,还不是你我二人受罚?”
伍岳听罢后大约也觉得伍声说的在理。
正踌躇为难之际,却见瞬息之间突然横空一柄长刀划破二人之间的空隙,那距离极近!连伍声额前的发丝都被削铁如泥的刀刃割断了一绺。
二人心惊之余,还没来得及发作,却听得一声叫骂已紧随长刀其后。
“他娘的,走的时候交待你们什么了?你兄弟二人竟全都浑忘了?”
这声音,不用看来人便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