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陆歧真拦住她的手,鸦色长睫颤动,喉结滑动两下,“别这样。”
“别哪样?”千秋尔都不必甩开他的手,只拿一双盛气凌人的瞳仁去瞧他,便将他瞧得退却,“你说,我要对你怎样?”
尾音落下,她两手陡然横拉,一下将他衣襟扯开。
“尔尔...”他只会唤她的名字了,心绪百味复杂,一颗心怦然不休,轻握她手腕,“别。”
“噗嗤。”千秋尔低头一笑,额头抵他胸口笑不停,抬眼瞪他,“你好烦啊。”
这一眼又嗔又怨,眼梢勾着笑吟吟的媚气,不禁令陆歧真呆住——虽然他还没搞清状况,譬如她为何笑。
“我是什么狂徒吗,我只是让你一同泡池子。”千秋尔松开他衣襟,走向浴池,“那你自己脱吧,下来陪我。”
陆歧真头脑发懵站在原地,良久才将指尖搭上衣襟轻轻脱下,他叠好外衣,穿着中单走到池边,却倔强没下去,而是跪坐千秋尔身后,手指按上她鬓边,道:“我来帮尔尔按摩...”
话音未落,腕部被只手按住,那手向下一压,力道大得径将他拽入池中。
水花翻腾溅落,陆歧真栽入水中呛咳了声,肩膀又被人拉起,背部靠上坚硬池壁,胸口却被甚么柔软触压,他意识到那是什么,顿时呼吸凝住,双手也僵在身侧。
千秋尔推着他肩膀,绝对不算温柔,简直是粗鲁将他推倒池壁压着,看他满面羞涩,她微微一笑,迎面坐上他的腿。
彼此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相触,那湿漉漉里的灼热,黏糊得好似火山岩浆,让人坐立难安几欲爆炸。
陆歧真下意识要站起,又被她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尔尔!”他这次带了点怒气,可通红的脸完全暴露真实心绪。
“好了,就到这。”千秋尔捏起他左耳后的发辫,往自己脸上扫了扫,“我不做多的,我只是生气的时候想跟你更亲近。”
她的语气很奇怪,温柔又轻佻,让人既安心又止不住心脏狂跳。
——真是怪异死了。
陆歧真呼吸略显急促,秀气的眉头轻蹙,侧过脸看向波荡的池水。
千秋尔忽然握住他手腕按上自己的腰,他一惊,手臂肌肉紧绷,与她僵持着不愿落下。
“又要作甚?”他盯着池子,语气生硬。
二人这样水中湿衣相贴,已是他最大的接受能力。
“抱一抱啊,难道千秋尔不能抱陆歧真吗?”她理所当然,语气有种热辣辣的纯真。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他的心颇感细密的酥痒与酸疼。陆歧真手臂卸了力。
千秋尔察觉这变化,嘴角轻翘,扯住他两条手臂环住自己腰身,而她也伸手搂住他脖颈,两人对面深拥。
温暖的池水覆过身体,岸边亭子上的红灯笼随风摇晃,树叶沙哗作响,于这座半山温泉里,人一抬眼就可见浩天与山脉,心胸开阔的同时不觉亦有些萧瑟孤寂。
可一低眉,身前却是另一具滚烫的身躯,与自己心口相抵,彼此温度通过缠绕的四肢涌动,心跳也隔着湿成一线的衣料闷声共振。
陆歧真羞红的脸逐渐散去余温,脸容沉静而哀伤,眼底隐约有泪。
相拥后,她就不说话了。
可她的心声却仿佛从这无言相拥的身体传达给他。
“尔尔...”陆歧真低下头,流苏发辫滚过千秋尔耳边,“对不起。”
“好,我接受。”千秋尔收紧手臂,更深地拥住他,“我们都有秘密,在能开口告诉对方那天,我们就这样拥抱。”
陆歧真呼吸颤了下,有些话几欲脱口而出,他为了忍住这冲动,收紧了拥她腰肢的手臂。
“你是要去找檀公?”千秋尔被他抱得有些疼,却没推开半分,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来回抚弄。
陆歧真漆黑的眼盯着池面,左手从她腰间移开游到肩胛骨处下压,将她身子扣入胸膛。
千秋尔明白了。
“跟我一起进城。”她仰起头看他,“进城后你要去作甚,我都不管,这就不算麻烦我了吧。”
陆歧真深邃的桃花眼静观她,看她双眼澄净,不由一笑。
“好尔尔。”他低笑轻唤,将她的脸按上自己肩头,修长手掌轻拍她后脑。
还进城什么啊。
陆歧真仰颈看向四周环绕的漆黑林木,眼底笑意苦涩无奈,却又夹杂几分难言的清宁。
她们都要被困在这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