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匪劫杀谋夺一个小小七品官位,远不如当岳七公子舒服,再言岳峥看着也不像是虐杀成瘾。
岳家与九川联姻就可以看出,他们的野心绝不会只限于小小的闽安。一个七品官位于岳家无足轻重,谋夺虞婵的官位有百害无一利。
“本官只想知道,雪鸮是用什么法子说服你来做这事的?”
“我心甘情愿,不行吗?我已经认了通匪的罪,你也说了方大人之死与我无关,虞婵你要判就干脆点,别跟我在这里弯弯绕绕。”
虞婵:“你认了,本官可不认,通匪这罪名太轻了。本官说你虐杀百姓数十人,手段残忍至极,仗着祖荫庇佑多次逃避官府追捕,你认是不认?”
岳峥听后怒目圆睁,矢口否认:“不是我,我没有虐杀他们。”
虞婵一招手,唐束从暗中走了出来,拿出仵作的尸检记录,一一陈述,通过死者伤口逆推凶手与岳峥的出刀习惯基本吻合。
岳峥越听越激动,手上的铁链砸在地砖上发出脆响。
“不是你?你或许没杀那么多,只是三四个,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让你上瘾,慢慢了失了敬畏,杀人如杀鸡鸭,甚至开始追求更残忍的虐杀。”虞婵说这话时眼底浮现出森森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我没有。”岳峥声音颤抖。
“虞婵,你究竟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岳峥眼睛里的血丝越发鲜红。
虞婵:“当然是说你,我可没有那种下三滥的癖好,比起杀人,我更喜欢诛心。”
她接着道:“你说你敬仰方大人,是在感激他对你的恶行视而不见,还是在庆幸自己有祖荫庇佑,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岳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同宋晦就是蛇鼠一窝,一个为报私仇嫁祸我杀方大人,一个为了平步青云诬陷我虐杀百姓。”
“虞婵你就不怕得罪锦川吗?”
“本官受命于天子,区区锦川有何可惧?”
牢房阴湿凄冷,虞婵端正坐姿,扶正乌纱帽:“岳七,你放宽心,本官不仅不杀你,还要放了你。”
岳峥愣住了,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什么?”唐束和宋晦异口同声道。
虞婵字字珠玑,步步紧逼,到最后跟被人夺舍似的,突然就这么荒谬地放过岳峥。
虞婵打了个哈欠起身要走:“来人给岳七郎松绑,好生送回岳家。”
“大人……”宋晦拦住虞婵,他比虞婵高了半个脑袋,身形虽然瘦削却足以挡住来路。
虞婵:“本官断案还轮不到你个典史来指手画脚,让开。”
宋晦侧身让开路,虞婵与他擦身而过时,他无意瞥见虞婵右手的伤疤。
虞婵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劲,宋晦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唯独没见过像虞婵这种人。
虞婵往往在宋晦觉得能够左右一切时候狠狠打宋晦一巴掌,并告诉宋晦真正掌握一切的人是她。
哪怕宋晦知道她只是虚张声势,还是会被她吓得心惊胆颤。
虞婵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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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虞婵才出县衙,谷清泉就撑着伞过来,遮住她的大半身子。
马车停在不远处,他们走到马车前,虞婵握住伞柄,道:“二哥,你先坐车回去吧,我想在城里走走。”
“我陪你。”谷清泉温声道。
“不用。”
“那好。”
谷清泉上了马车,虞婵独自撑着伞走在青石板路上,雨水浸湿官袍下摆,路上的行人见到她纷纷低头疾行。
大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明月当空,伞下的影子重叠,虞婵才收了伞,抖散上面的雨露。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虞婵与那人对视,鸟面下那双眼睛曾经有多澄澈,如今就有多么浑浊。
鸣玉:“大人你想多了。”
“崔灵,我一直很后悔,当初没有说服你同我一起回京,更后悔没有去拜见方大人。”
“大人,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虞婵仰头看着明月高悬,她很讨厌所谓的宿命,仿佛她人生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写好了结局,然后让她一一见证。
她自己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当虞婵介入他人命运时,就注定此生不得解脱。
犹如鱼溺水,仿若鸟坠落。
“三月十三,乌喜镇被山匪攻占,山匪虐杀百姓数百人,越级上报朝廷,却等不到援兵。”
白光晃眼,匕首抵在虞婵咽喉前。
崔灵眼眶猩红,她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希望你能在我死之前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虞婵抓住匕首,锋利的刀刃再次割破她右手的伤疤,血一滴滴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