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难撕心裂肺的喊声将渡萝的动作打断,她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嘴角颤动着却没说话,眼底像是在回忆似的放空。
无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另一只手使劲地推着右手腕上的镣铐,想要挣脱。
渡萝这时突然开口了,却不是在回答无难的质问,而像是神智不太清楚般自顾自说着:“以为我不知道吗?抱在怀里的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能不知道吗?为什么都不来?为什么都不来?来了,就可以...一起去死啊!”
眼看渡萝情绪又激动起来,无难害怕地将自己往后挪动。
“我受够了,所有人都在骗我,所有人都对着你这张和我完全不像的脸说是我的孩子,你不是!你不是!!!”
渡萝的表情愈发狰狞,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烛台,丢到了地上泛着水光的地方,烛火接触到那“水”的瞬间地面燃起一片火焰,“水痕”所到之处火焰迅速蔓延,离得最近的木制桌案开始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该这样的,”火光中,渡萝身上华丽纱裙上的珠宝闪亮得晃眼,她留下一句:“一起去死吧!”就拿起两盏烛台出了寝宫。
无难吓得愣在原地,高温与浓烟向他袭来,猛烈的咳嗽过后,那种满嘴血腥的滋味让他的求生意志到达顶峰。
可右手上的镣铐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牢牢地卡在虎口的骨头处,磨出血了也取不下来。
“我不能死,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要活下去,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我不甘心......”无难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肩。
听到这里的柳琛云和樊熠心里都一紧,不敢去想他是怎么挣脱镣铐的。
无难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火烧得越来越大,窜起的火焰已经比我高了,我把锁链扯到极限,右手上的皮肤都已经裂开了还是挣脱不开,这时恰好有一个柜子倒了下来,一把生满了锈的小刀掉到我的面前。”
樊熠:“你拿小刀砍断了你的右臂?!!”
“...怎么可能,”无难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切断了我的拇指。”
柳琛云不禁皱了眉,无难那时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
“从寝宫逃出来后,我才发现整个外宫都在着火,没人救火,大家都在逃命,我也终于有机会跟着他们逃出宫,我一直跑,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完全失去意识。再醒来时我被在暹水讲经的师父给救了,也记不起以前的事了,师父带着我离开了暹水,到了勐泐,我也就有了新的名字。”
樊熠:“只是切了拇指,为何现在整个右臂都——”
“伤口感染了,先是右下臂开始溃烂坏死,后面整个右臂都没保住,小看那把锈刀了。”
无难的语气听着轻松,其中苦楚只怕是回忆起来都痛苦万分。
柳琛云浅浅地叹了一声,随后问道:“你是如何恢复记忆的?”
“半年多前,师父受邀到元齐西南的檀山寺讲经,我们那时刚入境元齐不久,西南就出了小燕王叛逃的事,路上我被拦住盘查了好多次,询问才知那小燕王与我差不多年岁,到这里我都并未多想什么。”
樊熠这时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了句:“不是吧——”
柳琛云静静地听着,在心中将无难提到的事都一点点拼凑分析。
“到了檀山寺两月后,一次夜深我也不知怎的难以入睡,就在寺中闲逛,寺院早已经落了灯火,但那晚柱春方丈的房中却还有烛火光透出来,山中寂静,屋里有微弱的交谈声传出,我没再靠近,就绕远了继续闲逛,等到走了一圈又绕回来时,一个男人恰巧从方丈的房中出来,同时外面来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人来迎他,那灯笼的光印在他脸上,我看清了他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无难顿了顿,“我愣在原地,他朝我这边走过来,我突然慌了,他越走近我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就强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最后我也只是在他离近时行了佛礼,他便与我擦肩而过了。”
樊熠:“他是谁?”
“寺外马车声消失后不久,柱春方丈走了出来,他眼睛不好,我上前去扶他...”
寺院中,柱春一个出家人也仿佛有了心事,由无难搀扶着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