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对方送来的那份信件，白喑是等江流月说够了话然后离开时才打开。

对方显然也很照顾她，自然而然就给她留出了足够的个人空间。

唔……是个相当懂分寸的朋友呢。

白喑明白，能交到这种朋友，其实是一种幸运，非常难得。

她的交友观念，就不像林雾那样限制得那么死，只会把靠近的人都给绑在“朋友”这一身份上，以此做到不会过度深入，也不会不了了之——和那人做朋友，不管上一次见面如何？有何芥蒂？下一次见面，一句“朋友”开场，他们的关系就能回到最初，但是想更深入一些了解对方，就绝计不可能。

白喑的交友观其实也是很悲观的，但是，她会珍惜自己的朋友，哪怕那真的很少，甚至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少……

看着手中的信封，白喑迟疑了一下，可能是有预感，这东西会对自己造成一点冲击，看过之后大概会遗忘现在的某些突发奇想，于是，她决定，先一步处理完现在所想的是——她凝眉回忆了片刻，然后，在旁边白纸上写下了江流月的名字。

嗯，只是写来玩玩加深印象而已，这就不算记资料了——不是用冷冰冰的字句把人记在记忆里，只是突发奇想，随手记下现在相处的时光，哪怕这种举动其实很容易被遗忘，毕竟它本身毫无意义，但只要一遍一遍加深记忆，总有一天，她可以如对方所愿，在见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准确叫出对方的名字。

完成了这点小事，白喑才继续把注意力还给那封信件。

打开信纸，她看到的第一句，就是：写给我亲爱的妹妹，白喑。

很显然，这是白夜寄来的信。

不过，对方在白喑这里，显然不够自信，语气也不够笃定。

他的下一句，就是极为小心的确认：我想……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想象一下那人落笔时的忐忑，白喑甚至不厚道地笑了。

白夜大概非常珍惜他们之间的关联，以至于落笔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反复斟酌的意味，整张信纸上写的东西不多，但排版整齐行文流畅，甚至找不出一处疏漏，连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他说的，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大致就是他的任务圆满完成，对白喑表达感谢，然后，他离开了冥界，去做下一项任务。

那个任务，是要去到死神创造的一个小世界，而那地方，和白喑曾查过的那个从拍卖会潜入天灵城的前辈堕天使还有一些联系，据说，那个地方，就是死神为了困住堕天使所创造的。

可惜，资料里并没有提到那个世界的具体形貌。

白喑想，那种事情，大概，也只有亲自经历过的堕天使才能清楚那里的具体情况吧？但很可惜，对方在某件事之后，就销声匿迹不再出现了，她当时看到这段资料时，甚至有些疑惑，问起偶尔会来这里工作的司书，那人也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禁忌一般，摇摇头，便不再提。

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不过有一点还好，据白夜所说，他这次只是去那边拿一点珍贵材料，并且，已经从死神阵营拿到了足够可靠的相关信息，这一次行程，也只不过需要多费点脚力，并不会有危险。

资料什么的，当然是死神阵营的更可靠，毕竟世界本身都是死神创造的。

而至于他们可能会有什么坏心思？这白喑倒不担心，当然不是对茉莉或她接触过的其他死神眷属有迷之自信，只不过，他们和死神阵营确实不是敌对关系，而且，他们没必要去坑骗白夜这个打工的。

是的……

就算对方并没有丝毫向她坦白的打算，甚至还处处隐瞒，白喑也能看出来一点点问题——白夜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打工人，随便差遣，还自愿上岗的类型。

是别有所求吗？或者被抓住了什么软肋？

还是……白喑回想了一下和对方同类型的人物目前的现状，然后，她沉默。

……除了上面那两种，确实还有一种非常合理的前提能够解释眼下这个情况，那就是，受罚。

抱着这种心思，白喑反复看着信纸上最后一段话，垂目不言。

哪怕它们本身并没有包含任何的有效信息，她也只是看着那些字句沉默，反复沉吟，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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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真是一种奇妙的存在——无论经历多少次，仍是无法熟稔。

但也无需熟稔，正因离别的存在，人们才会渴盼那不久之后的重逢。

人类因何而要道别，正是因为相信，在不久之后，他们会以更好的姿态重逢。

白夜便是如此相信着，期待着……

他在这一刻，向自己的妹妹告别，慢慢地，极为珍惜地，道别。

然后，期待在不久之后，他们能真正再见。

相信那时，他们已共同走到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