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问沧白藏是如何得知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因为她明白,她的县主府并非滴水不漏,而且那些人都是沧白藏的心腹,他不会干涉她的自由,却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这些,李熙都能理解。
而她沉默不是因为不想回答或是生气,而是对这个在休沐之日也穿着官服匆匆跑来的少年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也许,她是知道他的目的的,所以她才选择了沉默,毕竟李熙也并不是真的傻子。
李熙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对沧白藏而言却是什么都说了,沧白藏藏在袖子下的手掐得泛白,他穿着官服想着去抢一遭,可是却忘记了,陛下的态度并不重要,他早就输得彻底。沧白藏勾了勾唇,想笑,却怎么都觉得嘴里泛苦:“他就那么好吗?”
李熙张了张嘴。
他却又不敢听,任性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喜欢的花我会为你种下,我也能在暴雨来临之时为你倾斜一半雨伞,我并非一贫如洗却也能尽我所能将我一切给你……我就真的不行吗?”少年垂着头,无比的泄气。
李熙愣了下,抬眸望向那深深宫墙:“阿藏,永远不要否认你很好,只是,你拥有得太多了,少一个李熙并不重要,而许舒宁……只有李熙了。”
她缓缓脱下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交回他手中。
沧白藏愣愣接住衣裳,他的眸光仍旧望着她,只望着她:“如果没有他……”
李熙却望向另一侧,昭华门的大门缓缓打开,她说:“没有如果。”
沧白藏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那个人,以及他手明黄色的圣旨。
沧白藏知道自己彻底没有机会了。
他抓紧衣裳,五指连通衣裳一同蜷缩紧紧握住。
两人目光交错,却再也不是针锋相对。
沧白藏望着他,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他输得彻底。
许舒宁望着他,却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他拿着圣旨的手也在隐隐发颤。
他深邃的眼睛望着沧白藏,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此刻他说不了。起码,在她面前,他说不了。许舒宁看向李熙,她也望着他,眼中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高兴吗?不像,期待吗?不像。担忧吗?或许有,更多的是复杂,那种难以名状的复杂。
“陛下下令,为我们定下婚约。”许舒宁说道。
“陛下他没有说什么吧?”李熙担忧道。
许舒宁勾唇笑了笑:“没有,还赏赐了我们好些东西,说是祝福我们。”
李熙松了口气。
而许舒宁则看向了沧白藏,眼中不偏不倚正巧将他整个人映入眼里,他的眼中没有挑衅没有志得意满,有的只是若有似无的打量:“沧大人来得很巧,我正想问问沧大人,有没有空当我和李熙的证婚人。”
沧白藏猛然抬眸。
李熙都愣住了,她没想到许舒宁会平静地说出这样惊人的话来,这算是挑衅?这都不只是挑衅了!
“在李熙的及笄礼上,我和李熙会定下婚约,沧大人可否赏脸。”许舒宁继续道。
李熙脸色一变,当即要制止:“许舒宁……”
沧白藏手指从白到红,而他的脸色却极其不好,可是他忍了忍。
去吗?
去做什么?见证他们的幸福?
沧白藏头一回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可是他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深呼吸一口气后,说的却是:“我去。”
又怎么不想见到她一身嫁衣的模样呢?哪怕不是嫁给他……他真是疯了。
“那我就多谢沧大人了。”许舒宁眼眸深深,他挽住李熙将她拉走。
李熙无法,只能跟沧白藏道别,不过她频频回头看向原地失魂落魄的少年。
她不明白许舒宁为何变得如此尖锐,陛下难道和他说了什么吗?
金銮殿外,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站在石砌成的围栏边,远远遥望着昭华门的方向。他身边站着他的贴身太监,太监弯着腰,低垂着头,无比谦卑。
“你是想问朕明明不喜欢李熙,为何答应段景深?”
太监微微抬头,哪怕他全然没有询问的意思,可陛下说他想问那他就想问,于是他谄媚一笑:“陛下英明。”
皇帝眼中如一片湖面,无惊无喜:“朕还记得往昔的段家。”他微微叹息,此刻眼底才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怜悯:“没想到段家的气数就到这里了。朕也并非不喜欢李熙,只是朕不喜欢威胁罢了,如果她安安分分的留在明康,朕会待她如亲女。不过段景深的话倒是提醒了朕,什么东西能拴住女子的心,让她安安分分?”
皇帝微微一笑:“无非是家族,婚事和孩子。”
太监看着皇帝,垂下头,只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