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假装客气了一下,被景年强制赶去休息了,屋内顿时更加安静。
景年视线重新回到纸上,刚看了两列又走神。脑子里浮现出梦中场景,仿佛又要在恐惧中睡着,连忙甩了甩脑袋。
他索性坐直了,探头去瞧对面那张案上的奏章,倒着看不明白,又瞥了一眼许昀徽。这人眼下有不太明显的乌青,整个人虽沉稳,却让他觉得有股麻木的劳累感。
“诶,你不累吗?”
许昀徽头也没抬:“陛下想说什么?”
景年问:“每天看这些奏章,你不烦吗?要不给我看看?”
许昀徽依然没抬头:“先看书。”
“诶,”他语气八卦,“你不会把李尚书杀了吧?如此残暴,当心史官在书里把你痛批一顿,后世百姓也会唾骂你。”
许昀徽不为所动:“那真是可怕。”
“……真没意思。”景年想了想,又问,“从前也没见你宿过花柳,有过妾室,你怎知自己有问题?这事又怎么传得人尽皆知的?”
许昀徽彻底不搭理他了,像是觉得他过于无聊,一旦搭理便浪费时间。
景年便看向角落里的曲砚:“小曲,你来回答。”
比景年年长好几岁的曲砚,听见这个称呼之后面色复杂,低头行礼道:“陛下,此事……您还是问许相吧。”
景年坚持不懈:“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最是正直诚实之人,快与我说,你家主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曲砚低着头,彻底不看他也不回答了。
景年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对主仆都不爱搭理他,真是无聊。
对面的许昀徽此时批完了一本奏章,将笔放在笔搁上,抬眼看他。
“陛下年少,也该试试此事,才知身体是否健康。”
景年眉头一皱。
莫名其妙的,背脊忽然有些发麻,仿佛还残留着什么触感。他忽略了这细微的感受,将其归结为羞耻。
自己八卦别人可以,可别人嘲笑他小屁孩一个,他就不乐意了,而且也不好反驳。
所以景年只是拿起了书,小声骂了句“不要脸”,然后试图认真看书。
许昀徽也不理他,继续批阅奏章。
片刻后,景年面无表情趴在案上,像条失去所有力气的咸鱼。
他觉得许昀徽终于找到了折磨自己的最佳办法,所以才如此坚持让他看书,消磨他的意志。等到他心如死灰,也就不会因为被架空权势、夺去自由而闹腾了。
“奸臣。”他小声骂了一句,继续盯着纸上的一个个文字。
“嗯,陛下明君。”许昀徽答道。
这夜,景年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仿佛坚持了很久,又仿佛没一会儿便合上了双眼。
等他再次醒来时,又已经天光大亮。自己蜷缩在软垫上,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而对面的桌案后头没人了。
景年坐了起来,不敢相信许昀徽又一次放任他辍朝。
窗外升起来的不是太阳,而是月亮吧?这么稀奇?
今日阳光也不错,景年有了精神,便不打算窝在清思阁内了。
领着一众宫人,去了东临湖水遍植花草树木的唼菁园,景年总记不住名字,索性在前段时间将此处改名为了御花园。
叶青夸赞说陛下赐名通俗易懂,许昀徽听他说了此事之后,却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初冬的日子,百花都没了身影,就连菊花也快谢了。
有些四季常青的树木倒还是蓊郁,可走到树荫下,风一吹,吹得景年又隐隐头疼。
他正催眠自己是来此处旅游的,便听见叶青说今日是命妇们进宫参见太后的日子。
景年一听有热闹,便有些蠢蠢欲动。
可他与太后不熟,于礼数上又不能去见命妇,只能无聊地继续散步。
他喃喃道:“要是有个玩伴都好。”
叶青宽慰道:“等到那只……爱卿病愈,便能与陛下做个伴了。”
说罢便让自己徒弟上前,给陛下说说那只猫的情况。
一行人正说着话,前方假山后头却突然转出来一个人影,吓了众人一跳。
跟在后头的禁军反应迅速,立刻上前护驾,此番反倒是那人影被吓着,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片刻后,看清了来人又急急忙忙跪好,一开口便带着哭腔。
“陛下……陛下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