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苍狗,白驹悠悠,捉鸡逗狗读书的日子,转眼又是两年,好像是我幼年的最后时光。在十五岁的头上,我明白胡闹的日子到了尽头,自己终该长大了。
要说这两年间我身边有什么大事,主要就是秦菀的及笄礼。
在邯郸,及笄礼是标志着贵族少女进入社交场所的仪式,从此以后,这女子便可正式议亲。而且在及笄礼上的三姑六婆,也会不负众望地将女主角的品行、姿色、风采远播江湖,那些美名远播的,不出一个月就会有人上门求亲。
不过说起来,秦菀用不着这种口口相授的美名。这邯郸城里,知道她叫什么的人,怕是比知道郡令叫什么的人,还要多上几成。及笄礼后的第二个月,她抱着心爱的琴,乘着皇家轿撵进了京城,面上多有矜傲之气,因为请她的,是当朝长公主、今上的亲姑母馆陶公主。
秦菀的大名,已经传出了邯郸城,传到了京城。据说京城有个诗人来邯郸访友,偶然听到她弹琴,如闻仙乐,回京后专为此做赋一首,曰:“凝云驻凤,石破天惊。”此赋传入长公主耳中,这不,驻凤来了。不过,凤不出宫,请君入宫。
秦菀这边被皇家大轿十二个轿夫抬走,那边我听见爹娘关起门商量起了她的亲事。爹说:“郡尉家前些日子来求亲,我看这门亲事不错。”
娘的声音透着犹豫:“求亲的是他家大公子,虽是长子,可却是庶出。”
爹:“何妨?菀儿自己也是庶出。”
我趴在门上听到这里,心里一惊,真想破门而入告诉爹娘:我和秦菀聊过这位大公子,没戏。
还是娘看得清,只听她说:“菀儿这孩子心高气傲,只怕未必同意。倒是郡尉家有个二公子,如今在京城领着廷尉右平,年少有为,和菀儿颇为相配。”
爹说:“大公子尚未婚配,万万没有先给二公子婚配的道理。况且你也知道,菀儿如今虽有些名气,真到了婚配大事上,还是越不过嫡出庶出的名分。”
娘说:“这我如何不知?只是菀儿这孩子……她既然认在我名下,我总要为她筹划,不愿落个被她记恨的下场。”
爹说:“这个我自然知道。不如这样,先不回复郡尉府,等菀儿从京城回来,与她商议再定。”
爹娘的声音渐低,我透过窗户纸一看,他俩依偎着坐在案几前,娘的头靠在爹的肩膀上,又在腻腻歪歪。
我吐了吐舌头,后退几步,默默想:秦菀是断断不会同意郡尉家大公子的亲事的,爹娘开口,只怕要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