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端凝我,脸上神情瞧不出是喜是怒,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终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验证了我方才的猜想:“你从素鳞泉那边过来?”
她的声音也极美,略显清冷,如莺出谷、剑出鞘。
我抱住湿漉漉的自己,说:“是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着实不甚雅观,要知道我们汉代的亵裤是开裆的,股底中空。我夹紧腿,想幸好面前站的是位女子。
美人会意,褪下身上的白袍,披在我身上。我感激地冲她笑笑,越发肯定了这位美人儿不是歹人。她的眼神扫过我的亵裤,神情中混了一点好奇,问道:“如今女子也着裤了?”
这话问得好生古怪。自我记事起,女子的衣着顺序就是襜褕、袴裤、濡裙又或为深衣,天冷的时候,再加外袍。她口中的这个“如今”,倒是什么意思?
美人见我迷茫的表情,重新站直,面色凝重,缓缓问道:“如今,朝中是谁为帝?”
“朝中?你是说当今天上?武帝,汉武帝。”我被她问得一头雾水。
“再往前呢?”
“景帝。”
“再往前?”
“文帝啊。”我越答越是奇怪,这美人与世隔绝多久了?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光景,又是如何到这儿来的?从前的事,带她来的那个人难道没有告诉过她吗?
美人颔首道:“汉文帝刘恒,刘邦的第六子。”
她竟对高祖直呼其名,我不敢附和,只得点点头。美人见我点头,脸上一时滑过万般怅惘心伤,仿佛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闭了闭眼睛说道:“如此说来,过去一百年了。”
“什么?”我还是听不懂,决定还是先问清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请问……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
美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又以行动回答了我的问题。她抓住我的一条臂膀,说道:“随我来”,便一个纵跃。我吃惊地发现:我随她一齐飞了起来!
只是这飞翔飞不了太久,便落到地上,她以足尖轻点地面借力,我们就再次飞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方才远远见她向我飞来时,亦是这么个飞法,或者说跃法。
到下一次落地时,我便试着与她一起以足尖点地,果然,这一次我们再跃出时,比她独自使力时要高远得多。她在半空中微笑看着我,解释道:“是矿石的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