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冕对我的反应毫不意外,继续施施然地说:“对了,还有件事。我听京城蚕室里的故人说,秦大公子日后意欲从军?”
我的头皮又是一紧,他怎么又突然提起阿哥了?
“赵某不才,平生有个爱好:收徒。长戈是我最爱的关门弟子,不过他尚有几位师兄,如今有两位都在军中任高位,若我留遗言给他们,让他们多多关照令兄,想来他们必会放在心上。”
他的一字一句都似有毒一般刺进我心里,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药味的屋子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重新站在秦府的门口,那辆送我回来的马车已经被车夫徐徐驾走——我刚才听见赵家别院的侍女管他叫“刘总领”。
我失魂落魄地走进门,刚走到内院就迎面撞上阿娘。阿娘自昨日与郭解一同从琴坊回来就喜滋滋的,走路都哼着曲儿。
阿娘见我穿着男装,白了我一眼,说:“又上哪儿疯去了?快要出嫁的人了,还是这么贪玩!”
我一见阿娘那可亲的面容,譬如在地狱里见到阳光一般,只想立刻扎进那个熟悉温馨的怀抱去,向前急迈了几步,叫:“阿娘!”
阿娘被我冲得趔趄了一下,嗔道:“傻丫头,一贯没轻没重!”突然觉得不对劲地摸了摸我的脖子和额头:“哎唷,怎么这么滚烫的?小英,你可是不舒服吗?”
我倒在阿娘怀里,闭着眼,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两天的光阴就像一场噩梦,真盼望睁开眼的时候已经醒来了。
我这一病就是三日,把阿爹阿娘急得不行,只有秦菀猜出约摸与赵莹有关,不过因为我事先嘱托过她,并未向阿爹阿娘透露。
第三天傍晚,我的烧终于退了,靠在榻上吃石榴端来的清粥小菜。阿爹阿娘也终于松了口气,自去用晚膳。秦菀吃了一小会儿就回来了,掏出一卷信笺递给我:“喏,项扶苏的信。”
项扶苏赴京之后,我们一直没断了书信,不过他给我的信不寄回秦府,而是寄到峨洋阁,再由秦菀带给我。
我迫不及待地展开信读,上面的内容却触目惊心,他说恩师身染重病,将立即赶回邯郸,待探望过恩师便去峨洋阁等我。
他口中的“恩师”自然就是赵冕,看来赵冕已经开始行动了。
信笺从我手中滑落,秦菀诧异又焦急:“怎么了,小英,可是出什么事了?”也顾不得妥不妥,抓起信笺读了起来,读完松了口气,“不就是项扶苏要回邯郸了,这是好事,你吓了我一跳。”
我一把抓住秦菀,着急地说:“二姐,我,我要见项扶苏一面!”
秦菀皱眉:“你要见他,原也不难,偷偷地在峨洋阁里见也就是了,可如今你病了,可怎么办呢——不过他要赶回邯郸,怕还要一两日,到时也许你又好些了,多穿些,车上再套上风罩,也未必不可。”
“不不不。”我急得不得了,“我必须赶在赵冕之前,先见他一面!”我想了想,说:“他每回回邯郸,都会在城外的驿馆歇息一宿,你带我去那儿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