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不再是他心中的净土，他说他彻底认清了所谓人类这种生物。

【这个世界因为有人的存在而形如地狱。】

他又开始频繁去看那个穿着朴素的医生，医生治疗他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他逐渐对这个贫民窟的圣人产生了兴趣。

他在某一天跟踪了医生。

他眼睁睁看着医生进了富豪区，而他被拦在外面。

她原来很有钱，义诊只是她的消遣。他不仇富，但在这一刻愤怒到了顶端，是一种被欺骗般的愤怒。

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可她和别人才是一样的。

【我质问她为什么要来给我们这群无药可救的人看病。】

【她说她有钱，也有普通人都有的同情心，这就是她义诊的原因。】

【时间太长，医生说她觉得自己治不好我了，她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治疗我的心理问题，她给了我一个建议——让我把我的日记给她看。】

【我当然不同意，日记是最私密的东西。她用她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对我说：“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戴卫，我对在这摊烂泥之中长出了一朵理想之花感到不可思议，你之所以痛苦源于人性的阴暗面，我希望你牢记——人不是完美的。”

“人会一边出轨一边为理想而死，人会为所爱之人而杀人，人心口不一，会在背地痛骂他人转身就笑脸相迎。你必须接受人性的不完美，去享受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我之所以说想看你的日记是因为你缺少有人给你的人生进行正确指引，让我走进你的心里，戴卫。”

“戴卫，你是理想主义者，但你不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是要付诸行动的。”

“他们都是殉道者。”】

【她说得很好听，但我知道她只是想提高看诊的效率。】

【可我还是认真反观了我十五年的人生，从出生起就带着父母遗传的瘾，但没人教我认识这个世界，我的成长如风摇曳。我顿时不可遏制地厌恶起学校，因为学校里教的大义和美好，传授我的向上的价值观，与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殉道者这个词听起来就令人热血沸腾。】

05年的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艾尔把本子放下，厚实的日记本上有一排凌乱的杂草，就像那些活在最底层的人，生生不息。

她对戴卫和医生的后续感到好奇，没有06年的日记，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她没忍住又翻了几页07年的。

07年的开篇变成了流水账，今天做了什么，明天做了什么，她翻了好几页都没有太多有效内容。

明天星期一又要上课了，艾尔决定明天晚上再去泳池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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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第一节课，渡边由里就给彼得的“未知”号打了电话，彼得在上课没有接听，等到下课他去了一间空教室才回拨过去。

由里躲进了警局的消防通道，手中捧着咖啡道：“嘿，蜘蛛，我们查了朱利恩·黑斯的账户，他很隐蔽，但我们还是找到了。”

她的语气没了之前的紧绷，应该是有了线索，警方的效率难得惊人，看来是真的迫切。

“上东区的那套房，黑斯是通过现金支付的，没有转账记录，但我们查到他有一个境外匿名账户。”

走廊上有零星的打闹声，彼得打开窗，声音更加杂乱，听不出他在哪。

由里：“这个账户从2008年开始不间断地给FEAST慈善机构捐款，金额达到了五千万。”

“FEAST慈善机构＊？？”彼得双手抵在推拉窗的滑边上，“别告诉我是唐人街那家？！”

由里：“……就是那家。”

彼得：“……”

“他可真是个大善人。”他真心实意地感叹。

“不止如此，他还接连不断给甘露戒瘾中心，孤儿院，残疾人和精神疾病慈善基金会等等各种福利机构捐款，FEAST是捐款最多的，再加上别的，捐献总额高达一个亿。这种程度已经可以叫慈善家了……”由里呼出一口气，也感叹了一句。

她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道：“我们另外调查了一个叫比尤拉·霍利斯的人，朱利恩·黑斯在上东区的房产是从这个人手上过户过来的，但很有意思的点是，霍利斯这个人在九年前就失踪了，而房产是在八年前过户的。”

“比尤拉·霍利斯，她是一名经常在贫民窟进行义诊的医生，而她失踪前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地狱厨房。”

彼得看了眼时间，马上要上课了，他快速道：“她有可能就是突破口，你也猜到了吧。”

“在安德鲁·凯拉和那名卧底之外的第三人，至少有一名医生。”

渡边由里的双眸暗了暗：“没错，还得是一名能做整形手术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