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丝毫不甘示弱,如同毒蛇吐出蛇信子,语气极为恶毒道:“何君多虑了。纳兰长德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何君眼瞎,误把鱼目当珍珠,可不必牵连于我。”
“眼瞎又何妨。”
“我心仪殿下。”何璟年坦然点头,他看向裴盛目光中带着丝毫不甘示弱:“殿下是明珠,是美玉,裴君不能赏识,自然有人慧眼识珠。还请裴君记得自己的话,日后请不要再纠缠殿下。我与殿下天生一对,日后必定儿孙满堂。”
去他爹的天生一对。
裴盛皮笑肉不笑。
他本想借此讽刺何璟年,想要看到他吃瘪的模样。
然而话说出口,却又觉得不痛快。
正如他所说,纳兰长德不是香饽饽。可他裴盛不还是眼巴巴地凑上去。
掉价得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何璟年的坦率却让裴盛仿佛吞下针般难受。
胸口仿佛有口气堵着,咽不下,呼不出。极为难受。
良久。
裴盛才居高临下,目光倨傲地看向何璟年,随后冷笑道:“瘸子配狗,自然是天生一对。”
毋庸置疑的是,此时的裴盛正如同炸了毛的猫,但凡何璟年再多说几句,估计都要跳起来把这个刑狱寺给掀了。
然而恰在此时,正在议事处处理公务的纳兰长德揉着额角,面容掩盖不住地疲惫。她皱着眉头,却丝毫没有惹火的罪魁祸首之觉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纳兰长德忍不住吐出口浊气。
她将目光投向脸色青紫的裴盛,缓缓开口道:“裴君来此有何贵干?”
裴盛此刻才像是忆起正经事。
他冷哼两声,掏出那镶嵌金银珠宝的匣子,抛到纳兰长德手里。因着有上回送药出师不利的经验,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出口讥刺。他语气微缓,看起来毫不在乎的潇洒模样。
“断续膏。这是天下神药。”裴盛看向纳兰长德,抬了抬下巴解释道:“先前你救了我,这神药便是我的报酬,任你处置。从此我裴盛不欠你的。”
呵,纳兰长德冷笑。
她丝毫不推辞地收下:“甚好,不送。”
裴盛所言不欠她的,真是可笑。
先不论前世他如何一刀捅了她,再者前两日裴盛害她挨板子,将她出宫之事告知仁安。既知原委,她不向裴盛追究但不代表她会就此一笔勾销。
而眼下她正见裴盛烦得很,巴不得裴盛滚得远远的。
纳兰长德接下所谓的报酬。而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裴盛却又觉得不甚乐意。
他目光一转也不转地看向纳兰长德,似是没有料到纳兰长德的反应会如此冷淡。
他欲言又止,视线在纳兰长德和何璟年身上流转。两人皆一身素净的白衣,看起来倒真像是何璟年所言的神仙眷侣,而他精心打扮的却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裴盛掐了掐手心,脸色难看到极点。
先前被他掐的血肉模糊的手心,此时好不容易结痂了。裴盛却又把那痂撕开,连带着猩红色血肉,露出惨不忍睹的掌心。
若是当真如何璟年所说,天生一对,儿孙满堂……
裴盛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许不甘心。
却见纳兰长德将目光移至何璟年。还未待她开口,何璟年便弯了弯眉眼,目光柔和。
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火味,让纳兰长德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朝着何璟年望去,却见何璟年抬头,将请帖递到纳兰长德手上,随后轻声道:“明日何府将举行家宴,若是殿下愿意,可否来何府小叙?”
似是害怕纳兰长德拒绝,他紧接着续道:“先前曾说要给殿下奏安神曲,却因事耽搁了。殿下若是愿意的话,再替殿下好好奏一曲。”
纳兰长德的视线落在何璟年呈上请帖的那双手上。
白皙细嫩,骨节分明,单给人便是一种温润如玉之感,像极了这双手的主人。
而此时,那双手微微颤抖。
落在纳兰长德眸中便不由得轻笑一声,她点头道:“允。”
而此刻本来转身离去的裴盛却冷眼旁观,看着那两人情深意切的模样。
他轻哼讥讽,面上是遮盖不住的倨傲。他看向何璟年的目光里带着憎恶,那毒意几乎沁到他的骨子里。
家宴是吧,他倒要去瞧瞧这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