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长德将目光投向案牍一侧的卷宗里,许是未收拾好,那卷卷宗敞开。
她目光微抬——
西定五年兵部尚书薛宁贪污国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为何这里会有十年前的卷宗?”纳兰长德微带着些兴致。
何满撇头望去,淡淡道:“许是刚才收拾之时,不慎翻出来的吧。”
纳兰长德倒未多问,她微微颔首。
正欲离开,然而何满却不想放过她。何满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纳兰长德,似是要将她里里外外看透。被这强烈的目光注视着,纳兰长德不忍觉得有些冒犯。
恰逢她想开口,却听见何满道:“你们何时成婚?”
“?”
何满看到纳兰长德僵住,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她语气里带着些严肃:“纳兰长德,你与我家璟年到底何时成婚?我看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不妨就那日成婚罢。”
纳兰长德嘴角再次抽了抽,何满最可怖的地方便是在此。
前世她被何满问了无数遍,无数女君亦难逃她的魔爪,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何璟年,为了给他寻个良配。而何满此人固执得很,若非她死了或者成婚了,她才肯放弃拉郎配。
可以说,前世何满以一己之力拉动了京城的成婚率。
然而此刻的何满却用看负心女的眼神盯着纳兰长德,宛若纳兰长德似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何满从鼻腔里出气道:“纳兰长德,你既然招惹了璟年,就应该对他负责。否则我何满绝对饶不了你。”
她眸子里的认真看起来倒不像是装模作样。
然而纳兰长德却真真是锅从天上来,但面对何满却又无奈至极。
她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皮笑肉不笑道:“何大人说笑了,我与令弟清清白白。我目前尚未有成婚的想法,还请您替令弟另寻良配。”
“告辞。”纳兰长德作揖转身速速离开,生怕再被何满缠上。
而此时前堂,亦是热闹非凡。
何璟年正坐在轮椅上,面色不善地看着那些身着裴家服饰的奴才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搬进何府。那些金银珠宝几乎要闪瞎何府上下的眼,打破了此刻何府家宴的宁静。
唯独何璟年冷漠地在原地,目光里带着丝阴翳。
裴盛抬了抬下巴,目光蔑视地看着何璟年,语气里带着丝不屑道:“我来给何君送礼了。怎么,何君是不欢迎我?”他微微勾起唇角,眸中的恶意十足。
“何府此番是在做宴席?”裴盛笑眯眯道:“这佳肴甚为诱人啊,是哪位大厨所做,不如去我裴府做工,我出三倍的工钱。”
“这可是我家郎君亲手做的!”何璟年身侧的奴才忍不住骄傲道。
何璟年不仅琴棋书画精通,厨艺自然也是顶尖。此番纳兰长德亲自来此,即便是双腿不便,他亦想要亲自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
本来这奴才是见裴盛夸佳肴,于是便忍不住拍起何璟年马屁。
谁料这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腿上了。
裴盛听此,脸色登时变得如同吃了翔般难看。
然他面上还是保持着矜贵之姿,只是那眉目间傲慢难以掩盖:“原来是何君所做,我就说怎么有股怪味。何君还是早点洗洗睡吧,瘸腿也就罢了,免得不慎把手也弄折了。”
众人登时不敢言。本以为裴盛此举是来与何璟年交好,然而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裴君此番,来势汹汹啊。
“裴君,这是我何府家宴。”何璟年道:“今日何府不便待客,还请裴君改日再来。”
“来人,送客。”
裴盛嗤笑一声。他自然是知晓这是何府家宴。
他来此的目的,便是将这家宴搅黄。
“我看这饭菜也做好了,不如再添双筷子。”裴盛恶劣地看着何璟年,笑得如蛇蝎道:“我给何府送了这么多的礼,何君难道连一顿饭都不允我吗?这若是让世人知晓,还真当何府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裴盛与何璟年双双对峙,两人眸中似是有火花闪过,噼里啪啦极为激烈。
半晌,何璟年却蓦然笑了笑,只听见他道:“如此甚好。”
“既然裴君愿意赏脸,那我自然是乐意至极。”何璟年轻声笑,“我双腿不便,不知裴君能否将我推至那桌前?”
何璟年此番竟然能够如此爽快的应允,甚为反常。
裴盛皱了皱眉头,面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