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令将几个逆徒关进黑牢好好反省,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尽了。
“咔吧”一声脆响,唤回了沐成的思绪。
此处已是永寿峰的后山,是永寿峰弟子宿舍群集之处。
不过,剑灵根的弟子大都身世显赫,不情愿住在这清修苦寒之地,只要不是宗主强求,等天色一暗,世家子弟大都各回各家,这弟子宿舍除留籍籍无名之辈庇身之外,鲜有人来。
沐成刻意落重了自己的脚步,下一瞬,森寒的剑意擦面而过,沐成失笑,“小小年纪,戾气这么重?”
前方僻静的山路被一道剑气扫开,噼里啪啦地挥开了地面上冗沉的枯枝败叶。
沐成移步前进,在道路尽头瞧见了一个雪团子摸样的小人儿。
魏旭一手举剑,眼里满是警惕,在看见来人后,怔愣一秒,旋即迟疑着收回手。
“见过沐峰主。”他躬身施礼道。
沐成随意地挥挥手,“不必多礼。”
他举步走到魏旭近旁,目光察觉到魏旭绷紧的身形,停下步子,开门见山道:“老身受那个不着调的徒弟所托,前来看看你在永寿峰的日子过得如何。”
听见这话,魏旭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稍稍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林姐姐叫你来的吗?”
沐成走上前,不客气地揉了一把魏旭的脑袋:“是的,她自己的修行一塌糊涂,还有脸操心别人。”
魏旭一甩脑袋挣开他的手,脸上浮现出担忧:“林姐姐过得还好吗?”
沐成不爽地收回手,垂下眼睛打量这个还没有他大腿高的小人儿。他皮肤白净,眼下带着些许乌青,身上收拾得倒是干净,只是衣服上已经落满了补丁。
过得不怎么样,但能活,沐成在心中给这孩子下了判断。
“还活着。”沐成简短回道。
魏旭睁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向他,指望着他多说点关于林近安的事。
自重回宗门之后,涧离生将他送至永寿峰,此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永寿峰以外的人。
涧离生少有严肃地勒令他不可乱跑,也不可与旁人多言徐尧相关之事,几乎相当于将他软禁在了这片后山之中。
魏旭在崇阳宗本就没有多少朋友,被涧离生一番警告过后,更是为人少言木讷,直接造就了他在崇阳宗近乎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除去一直将他放在心上的唐毅,碍于少宗主的面子也只敢在背后悄悄地给他使绊子,晨练时故意划破他衣服、对训时刻意下狠手,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总的来说,魏旭自认为日子不算太难过。
只是苦于被蒙在鼓里,对林近安的消息一无所知,不知她最后有没有被牵连责罚。
沐成被这双眼睛盯得莫名,“你看我干什么?”
魏旭的失望溢于言表,“林姐姐怎么不亲自来看我?”
沐成实话实说:“我那逆徒都擅自退出宗门了,她如何能来看你?”
此话犹如惊雷在魏旭耳边炸响,劈得他整个人一愣,视线都恍惚了,他直愣愣道:“那、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魏旭恍若才从梦里惊醒,猛地道:“那我也要退出宗门!”
沐成:“……”
沐成毫不客气地伸手给了他个脑瓜崩,“你退出宗门准备去哪儿啊?去找我那不靠谱的徒弟?”
魏旭捂住自己的额头,瞪着沐成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还不是我那徒儿要求我来看你过得如何了!你当我想搭理你这永寿峰的小弟子么!”
魏旭把手上的剑往地上一丢,瓮声瓮气道:“很快就不是了。”
沐成垂着眼睛瞧他,默了半晌,还是俯身捡起地上的剑递给他道:“你一个不过总角之年的孩子,出了崇阳宗能到哪里去?你且在宗门里继续修炼几年,到时候再出去闯荡也不迟。”
魏旭扫那剑一眼,不愿伸手接,“我在这宗门里也是徒劳,”他语带鼻音,“这宗门里根本没人想教给我东西,他们只会叫我打杂。”
他毕竟是个孩子,连月来不被人待见,暗里明里受辱,人受伤也就罢了,身边连个能诉苦的人都没有。
甫一遇见沐成这个还算慈祥的长辈,眼眶里的湿意便怎么也止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他脸上滚落下来,他难堪地伸手捂脸,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意。
他这一哭可好,叫沐成尬在那里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心里悻悻,暗道现在的小孩儿怎的这么脆弱。
不过他嘴上还是放缓语气道:“你别哭啊,修行本就刻苦,你那些个师兄弟想来是同你玩笑的。”
眼见跟他说不通,魏旭从指缝里瞅他一眼,嚎得更大声了,一把扑进沐成的怀里,将脸上的眼泪鼻涕全糊在了他飘飘然的衣裳上。
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