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渐渐消逝,光影渐渐淡去。
一如云殊意短暂而璀璨的生命。
就像一朵花期短暂的樱花,在裘珽眼前凋零,翩然落于泥泞。
“云殊意……”裘珽跪在满地的玻璃渣中,口中喃喃着他爱人的名字,像是在重复着唯一能令他清醒的咒语。
身后聚集的人群骚动不安,有人窃窃私语:“裘总疯了?”
“跳下去的好像是他的未婚夫。”
“天啊——”
去而复返的欧阳倩惊恐地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回观景台。她颤抖着扑向栏杆,徒劳地向下张望——这样的高度,连血迹都看不见。
眼泪夺眶而出。
“不可能……”欧阳倩喃喃自语。
明明十几分钟前,她还在和云哥哥讨论未来,她明明才祝愿过云哥哥幸福……
欧阳倩几乎要站不稳身形,她来到裘珽身边,高跟鞋踩在玻璃渣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第一次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都是因为你!”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杀人犯!”欧阳倩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扯下耳坠狠狠砸向裘珽,“你还我云哥哥!”
钻石耳坠在裘珽额头划开一道血痕,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滑落,这微不足道的疼痛却像一记耳光,将裘珽从混沌中打醒。
他听见人群的议论,听见欧阳倩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清晰。
“云哥哥答应过我未来去看我的演奏会,怎么可能跳楼……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不对、都不对,我没有逼他。
我明明求他不要离开我,不要跳下去,但他却还是跳了下去,他抛弃了我。
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逼他……
我怎么舍得……
“云殊意跳楼了?他和裘珽不是很恩爱吗?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裘珽悲哀的神情猛然顿住,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冷夜寒夸张的行为、蓝冰柔身上的疑点,还有云殊意近期被他刻意忽视的异常,全都在此刻串连成线。
刹那间,另一串记忆在裘珽脑海炸开。
真实世界的记忆正在覆盖虚拟的假象。
但痛苦却如此真实。
真实到令人痛不欲生。
“原来如此。”裘珽的神情变得如死一般沉寂,他抬头望向逐渐暗淡的夜空,烟花最后的余烬在他眼中熄灭,“这才是你们的计划。”
观景台的人群被保镖疏散,只剩下欧阳倩还瘫坐在地上抽泣。
裘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抬手抹去额头的血迹,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锐利。
“裘总。”保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没事吧?”
裘珽没有分给任何人眼神,他缓缓朝前走去。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裘珽张开双臂,像拥抱爱人般向前倾倒。
“裘总——!!!”
惊呼声被风声吞没。
裘珽的身体在急速下坠,失重感席卷全身,他在朝着死亡前行,但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自己就去真实的世界找他。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的……那自己就陪云殊意一起死。
疾风呼啸间,裘珽只觉自己下坠了很久很久,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意识在虚无中漫无目的地下沉,裘珽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深海,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心跳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在永恒的坠落中,裘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黑暗:
“醒过来,裘珽。”
那声音如此温柔,又如此残忍。
裘珽猛地睁开眼。
——滴、滴、滴。
刺眼的白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管线,耳边是医疗设备规律的电子音。
……他醒过来了。
“裘总!您真的醒过来了!”
裘珽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目光落在一旁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身上。
是……蓝冰柔。
此时的蓝冰柔已经褪去了七彩长发,只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神经科学实验室主任”的工牌。
蓝冰柔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声音哽咽:“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裘珽咽了咽口水,哑声问:“云殊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