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连随心所欲的疯子前辈都觉得三个小破孩太吵闹了,要大声呵斥他们,别给他把马车拆了。
北方的平原一望无际,马车行驶在田垄高地,只见一片绿麦长势喜人。河流弯弯绕绕,在大地上画出蜿蜒的线条,一路向北延伸至天边的远山。
顾婉妤吵架吵烦了,就跳到马车顶,远眺着山外山。
没一会儿,流火君和隐一也上来了,三人分坐三个方向,看着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没营养的垃圾话。
“那些山就是镜麓山脉吗?”隐一指着远方问道。
“不是吧,”顾婉妤说,“我们还要走好几日呢。”
“是的吧,跑山跑死马,距离看着近,其实就是要走上好几日。”流火君反对。
两个人又开始争论起来。
隐一没得到准确的答案,就扯着嗓子问疯子:“师傅,那就是镜麓山脉吗!”
“臭小子们,”疯子被他们吵得头疼,“我怎么知道啊!”
他驾车找方向,全凭地图好吗!地图让他怎么跑,跑几日,他就怎么跑。
谁知道那些山啊川啊都是什么!
“你师傅是文盲,看不懂地图上的字的,算了吧,别问他。”顾婉妤小声对隐一讲。
“顾婉妤!我都听得到!老子识字儿!”
顾婉妤和隐一埋头偷偷笑。
旅途漫长,但每一日过起来,时间又显得短暂。越往麓北走,雨水渐少,从运河分流出来的河川也变得没那么湍急,而是静静地流淌在大地上,为植物庄稼和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输送着养分。
顾婉妤想到,崔煜川他们就是要在此处兴修水利,便不由得暗中点头。若是建好了,这良田沃野,必能造福更多百姓。
粮食乃立国大事,藏粮于地,方可应对天灾人祸。
顾婉妤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这一片大好山河,想到若崔煜川来了此处,必然胸中也是豪情万丈,恨不能马上建起河堰、惠利千秋。
这时,她听见流火君悄悄念叨:“不知道阮竹回了镜麓庄没有,唉……”
一声叹息,轻轻消散在风中。
“要不是她在,真不想去啊……”
顾婉妤竖起耳朵,却再没听见任何声音。
对了,顾婉妤这才想起来,流火君和阮竹姐一开始就是在麓北这边认识的吧。
流火君在各大门派组织那里都不招待见,他是怎么和阮竹姐搭上关系的呢?
隐一这个问题很多的小朋友,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问道:“我们到了之后住在哪里?我们有钱住店吗?”
顾婉妤无奈,看给孩子穷成什么样了。
疯子前辈回答:“没钱,继续在街上要饭!”
一辆马车,载着思绪各异的四个人,驶向了麓北。
镜麓山脉。
这里当得起灵山宝地的称号,山虽不高,却绵延千里,山林中山珍宝物、奇珍异兽数不胜数。云气充沛,谷深幽静,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在此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墨宝。
镜麓山下,又是热闹的人间。麓北平原坐拥好山好水,城镇人口众多,交通四达。乡村星落点布,安逸宁静,勤劳的人们晨昏定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顾婉妤等人连日赶路,都已经疲惫了,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他们便在山下的镜麓镇找了一家旅店入住休憩。
下月便是天下大比,此时的镜麓镇一改往日的安闲平静,陡然变得热闹起来。许多生面孔的江湖人士在小镇上出没,且大多看起来神采飞扬,自信又嚣张。身上的衣着打扮、背着的武器行囊,都各有特色,十分吸睛。
相较这些正儿八经混江湖的武林高手,顾婉妤一行人便显得格外朴素低调,和当地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本来嘛,他们就只是过来看热闹的。
对顾婉妤而言,她休息好了之后,职业病就开始发作了,忍不住要去街上茶楼里坐着,观察那些过路的高手们,再听听茶楼里说书先生讲解当今武林之格局。
这可都是发小报的素材啊!这一趟不能白来!
听得多了,她也能把说书先生嘴里讲的和路过的人对上号了。
那些身穿素净白衣,长发以玉冠而束,佩剑上皆有精致剑穗,成群结队在镇上出现的端方公子与姑娘们,想必就是来自大名鼎鼎的天剑阁,真是养眼。
而那些腰挂大小葫芦,一身劲装束腿的干练打扮,领头者还背着太极旗的,想必就是来自药王谷的仙医们。
还有许多特色鲜明的人及门派,有顾婉妤认得出来的,也有她认不出来的。
听说书先生说,与镜麓庄关系好的顶级门派,全部早都已经上山住进镜麓庄,其接待规格、衣食住行,当真配得上“天下第一庄”的名号。
顾婉妤甚至还听到了阮竹姐的名字,说书先生夸口道,阮竹居士是闫庄主唯一的养子,若不出意外,她便是下一个庄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独步武林,坐拥天下江湖。
这样吗?顾婉妤一头雾水,心中没有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