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麓山到绥金城,若是走专门的小道,快马加鞭统共只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顾婉妤拒绝了阮竹君和疯子前辈他们非要陪同的意愿,选择自己一个人出发。
毕竟,镜麓庄这边的危机还没有结束,流火君还要想方设法地赢得之后所有的大比擂台。
她不懂武功,留在那里助阵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于是她拜托了疯子前辈,让他一定在后面帮帮流火君,给他出谋划策。
至于阮竹姐,更是不可能在这时离开镜麓庄,顾婉妤笑阮竹姐关心则乱,又劝慰说还是安心留在此处,等一切结束再聚首。
就这样,顾婉妤在一连串亲切又担忧的嘱咐声中骑马离开了镜麓山。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赶路,警惕之余,又十分欣喜畅快,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白日里加紧赶路,渴了就饮山泉水,饿了就吃阮竹姐给她带的饭。夜里宿在人迹罕至的驿站所提供的简陋旅舍中,透过破旧不堪的窗台数星星。
一个人的历险,多少也有些浪漫。
等见到了绥金城,才恍惚已回到了人声鼎沸、熟悉的人间。
顾婉妤排队入城,看城门张榜处热热闹闹的,便凑过去看,原来正是当地在为了福源堰的修建招工。
“招河工,一天四百文。”
四百文的工钱挺不错,比得上一个地方官一天的俸禄了,也算不辜负百姓辛辛苦苦付出的劳动。顾婉妤暗自点头,却听得旁边有人忿忿不平地说:“收了那么多赋税,一天才给四百文。”
她好奇地偏头看,就见几个农民打扮的壮年男子正围在榜前,商议是否要去报名修建水利。
其中一人说:“为了修这个福源堰征了那么多银子,我看最后大半都进了官老爷的腰包!”
有排队进城的过路人听到了,也应和道:“不然那些贪官怎么会那么高兴呢,连十几年不出京城的王爷都跑过来分一杯羹了,其中肯定是大有油水啊!”
“哎,那王爷都多有钱了,还贪我们口袋里的银子!”
王爷?他们说的不会是崔煜川吧?
顾婉妤有点生气,她知道崔煜川不是这种人,而且说不定正为了修建水利的事情殚精竭虑、煞费苦心,怎么能说他贪百姓的银子呢!
“他们上京的队伍一到,咱们这地方的官员无论大小,都争着摆宴席请客,把人哄得不知道多快活,自然都成了一伙的。”有农民大叹一声,“可怜了咱们出钱又出力,天天在水里泡着说不定还要落下一身病根!”
“那王爷不知道长什么样,听说是个阴柔的小白脸。”过路人啐了一口,“就是这种人最可恨,怪不得和那大阉党李行是一丘之貉。”
“李行是后天阉的,那这小白脸王爷不就是天阉……”
“喂!”耳听着他们越说越过分,顾婉妤怒意上头,叉着腰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嫌官府收的赋税多,就向你们的官府抗议,冤有头债有主,编排别人做什么!”
“呦,看看,我就说有些小姑娘着了小白脸的道,天天追在屁股后面跑。”有人见顾婉妤一张嫩生生的俏脸气得发红,不仅不怕,反倒嘲笑起来,“真是丢人!”
“什么?”顾婉妤咬牙切齿,“你有种再说一遍!”
还有,崔煜川在这里,居然被很多小姑娘追着跑吗?!
她更生气了!
两方争吵起来,一方蛮不讲理,另一方伶牙俐齿,谁都没讨到好,张榜处的喧哗声惊动了守城的将士,有士兵喊着“不许高声喧哗扰乱秩序”,向这边走来。
见管事的来了,围观的好事者呈鸟兽状散,只剩下几个中心人物,顾婉妤还想让那些人道歉,就不依不饶地揪着人不放手。
该说不说,这些当地农民实际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淳朴老实,吵成这样,他们也没对顾婉妤这个看着柔弱可欺的小姑娘动一下手,只是吵得脸红脖子粗。
这时,顾婉妤不经意地往城门处一瞥,却眼尖地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疑惑不解地往她这张望。
崔……崔煜川!
“哼,今天放你们一马!”顾婉妤立马松开手,主动往崔煜川那边跑。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这些人当着崔煜川的面骂他呢!他哪受得了!
崔煜川也看到顾婉妤往自己这边跑过来了,他挥挥手,露出笑脸。
顾婉妤眼前一亮。
平日在上京,崔煜川不分白天黑夜总是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虽然衬他,但总归显得有些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