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阴蒙蒙的,空气夹杂的味道像薄荷,只要呼吸就能置身其中。
应祈游荡几小时,身上沾染些寒气,走出电梯时尚未散尽。
输入密码后,他在玄关处换鞋,窗帘并没有被拉开,客厅一片暗沉。
应祈顺手摁墙壁上的灯,正以为唐裕已经离开,餐桌旁的男人猛地闯进余光。
“你回来晚了。”唐裕此刻也抬起头,眉梢眼角尽是疏冷,“我刚用完早餐。”
他有点生气,语气略显平淡。
不过平时也是如此,使得应祈很难发现有哪里不同。
“没事。”应祈无所谓说。
他不具备读心术的特异功能,因此分不清唐裕的喜怒哀乐是情理之中,人之常情。
桌上剩余外卖袋子残余被唐裕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响。
最底处里裂成两半的笑脸被遮掩,彻底错过了主人。
唐裕的眼尾微微下垂,看似不经意问,“在哪吃过早饭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呢。”
应祈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走近至他身侧拉椅子坐下,“你想知道我去哪啊。”
“不是男朋友,我凭什么向你报备?”他俏皮说。
“朋友有权力偶尔过问吗?”唐裕目光直直看向应祈,心里想好像没有。
话虽说着“朋友”,他本人却掇弄着正宫气势,不见得有正确的自我认知。
“没什么不能讲的。”应祈察觉唐裕不自然的神情,笑意玩世不恭:“我去酒吧来着。”
“有个男模长相顺眼,拉着不让我走。”
他越说越来劲,最后甚至比划上手势,“还特会撒娇,我们这样那样,就到天亮了。”
唐裕周遭的气息愈发变冷,他感到心脏处传来的不适,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
“狐狸精。”他动了动唇说。
直言不讳,语气笃定,好似已经见过那狐狸精勾引场面似的。
沉默三秒。
唐裕本想组织语言,将更难听的词汇用在那个别有用心的男模身上。
谁知瞥见应祈白皙的锁骨上并没有出现吻痕一类的东西,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如果是他误会应祈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应祈绷不住不住捧怀大笑,差点将眼泪都笑出来,“唐裕,你也太好玩了。”
唐裕微微蹙眉,意识到这是应祈在戏谑,特意观察他的反应,和之前亲吻相同的套路。
同一条错误的河流他栽进去了两次。
“便利贴我看见了。”他抿了抿唇,语气颇有点郁闷转移话题:“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唐裕心虚却并不羞愧,相反,心底还有一丝庆幸不存在什么狐狸精。
他起身去取外套,刚站起来不过片刻,应祈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臂。
唐裕转过头,看见应祈又打了个喷嚏,眼里泛起珠光,冲他摇了摇头。
应祈:“不开玩笑了,你先别走。”
唐裕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还剩几分气恼,有些心软示意他将话说完。
“你看这个。”应祈松开手,从怀里拿出一串朱砂红绳晃了晃:“我可是天没亮就出发了。”
唐裕眼底闪过诧异,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质疑道:“是送给我的?”
“不然呢?”
应祈轻笑起来反问道,没有攻击性,眼睛犹如弯弯的月亮。
从中听出肯定的意思,唐裕眉目间的凌冽和积累已久的压抑一点点融化。
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唐裕顺着他的动作,将手腕递过去,好像被什么惊喜砸中了,微愣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应祈调整好长度,动手将唐裕的袖子挽了挽,替他戴上不算美观的红绳。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要浪费时间去做这种事,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一句话也问不出,现在应祈并不光鲜亮丽,相反还有些狼狈不堪。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底因熬夜浮现黑眼圈,双手和冰块没区别。
应祈本该像小王子,长相是,动作是,连日常的小事做起来也总是观赏性极强。
比如说,此刻帮忙戴手链的动作。
应祈站起身,表情认真,仿佛对待的不是普通开光红绳,而是结婚对戒。
唐裕想,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弄好了!”应祈钳制住唐裕修长的手腕,观赏着自己的杰作,越看越满意。
“不是说一天之内都是有效的吗?”
他下意识如实回答,掰着手指算时间:“现在才过了十几个小时。”
应祈一开口,唐裕就想抬手将人抱进怀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蓦然环住他的腰,唐裕享受应祈炽热的体温,心跳漏了一拍。
应祈轻轻推了推唐裕,发现推不动,只好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附和。
唐裕低头道:“让我抱一会。”
“唐裕哥。”应祈放轻呼吸,不知道怎么着脱口而出:“神倾听了你的心望,你要幸福了。”
这些话这么矫情造作,根本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可他没忍住。
“我准备好了。”唐裕喉结滚了滚,听见自己的声音,大脑有些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