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知理:“温成初,你这是——”
她愕然。
温成初仰着头,神色迷茫,瞳孔里一片水雾。
“真讨厌,”温成初低喃,自言自语,“我真讨厌。”
*
葛静停确实不关心自己的成绩,但她不关心,温雅女士关心,一听说她周考又是倒数第一,而且分数低破下限,气得要请家庭教师。
葛静停立刻:“那与其请家庭教师,还不如让我去小姨那里住,让她教我!”
“不行!”温雅一口回绝。
葛静停不理解,“为什么啊?”
今天温雅叫了温成初过来吃饭,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温成初就坐在旁边。
温雅看向温成初。
温成初不想理会,但温雅的目光犹如实质,她最后放下碗筷,抬起头说:“嗯,我不行。”
葛静停又:“为什么啊小姨?你那间客房又没人住,也就我偶尔过去住一住。”
她也不是第一次提出让温成初给她补课的想法,最好能直接长期住温成初那里,甚至她之前还愿意肉疼地拿出她两年压岁钱给温成初做补课费,只求远离温雅女士的咄咄逼人。
可没一次成功的。
温成初面不改色:“有两点原因。”
葛静停难得求知:“哪两点?”
“一,我太久没接触知识,现在我跟文盲的区别在于我还认识字。”温成初轻缓道,“二,我脾气不好。”
她凉凉地扫过葛静停,“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葛静停:“……”她小声嘟囔,“我还没垃圾到那个程度好嘛。”
温成初轻呵声,继续低头吃饭,后面没再说一句话。
温雅看了看温成初,也没说话,只在温成初吃完要走的时候,说:“你给她找个靠谱的老师吧。”
温成初顿了顿,“好。”
温成初还没找到那个所谓靠谱的家庭教师,葛静停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考结束后会有一次换座位的机会,往常葛静停和她那位负责“辅导”她的学习委员雷打不动地坐在后排,但是今天学习委员脸色难看地告诉她:
“我要和你分开了。”
葛静停猛地一下从手机前抬起头,“啊?”
学习委员:“靳老师座位表出来了,你被分配给了秦碧螺。”
他们班有弄学习互助组,一直以来葛静停都是和学习委员一起,数学弱项的英语课代表则是和秦碧螺一起坐。
这还是葛静停头一遭更换同桌。
沉默。
没等到预料中的反应,学习委员看向葛静停,发现葛静停神情微妙不可言。
学习委员手在葛静停面前摆了摆,“停姐?停姐?喂?停姐?”
葛静停恍惚道:“没错了。是这种感觉。”
学习委员一脸问号:“什么感觉?”
葛静停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不懂。”
她故作玄虚,“很奇妙的,直觉。”
秦碧螺和学习委员换位置的时候,葛静停一直歪着头盯着秦碧螺看,那眼神意味深长。
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秦碧螺边摆东西边说:“靳老师说让我来带你学习。”
口吻冷淡,公事公办。
葛静停长长地拉长音调,“噢,我又没有说是你去和老师说的。”
秦碧螺没理她。
葛静停伸出手,戳了戳秦碧螺的手背,“诶,就算靳老师要求的,你怎么就同意了?要是你不愿意,靳老师也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秦碧螺快速地甩开她的手,转过脸,神情微冷,“说话别碰我。”
葛静停愣住,发现秦碧螺脸色苍白得紧,眼下的黑眼圈格外重,眼白泛着红色血丝。
就是这会儿她愣神的功夫,秦碧螺已经扭回头,一副不欲搭理她的模样。
秦碧螺下课后,就去了医务室找校医。她这些天趁着下课时间,天天光顾。
校医见到她来,丝毫不意外。
她一脸无奈,“秦同学,我说了,我建议你去正规的医院,看心理医生,我能帮你的不多。”
秦碧螺垂下眸,“我知道。”
一看秦碧螺这个作态,校医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最后又咽了回去。
秦碧螺低声:“我就是,”她搅紧手指,“就是来待一会儿,过几天就好了。”
校医叹气,她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孩,秦碧螺父亲来学校闹的事她也知道,之前交谈中也了解到现在秦碧螺的母亲还在医院待着,而自己又刚巧不巧地“激活”了潜藏的皮肤饥渴症。
心疼溢上,她道:“秦同学,我这样和你说吧,有些东西你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还好,可以不做理会,但是,当你一旦意识到,尝过,知道那是种什么滋味,就很难戒掉。”
“更何况,你这才刚刚体验到那种感觉,你的身体正处于一种极度空虚的状态。”
秦碧螺听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扬起眼。
校医认真建议:“你可以再请你那个让你感到无害安心的朋友,来帮帮你。”
秦碧螺最近除了在做题的时候强制启动大脑,其他时候放松下来,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感到焦虑、不安。
但此时她掩下那些不可控的情绪,微微笑了一下。
声音轻轻地,“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
校医听着这个语气不太对劲。
她看着秦碧螺,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