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池压下心里异样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缓和声音,对着孩童轻言细语道“小朋友,你家在何处,我家中有大夫,兴许能帮上点忙”
那孩童也是真的急到了,先前被山匪吓得路都走不了,现在却是立马站起来,拽着楚秋池和钟未期,眼里还噙着泪强忍着不掉下来,急急忙忙地拉上人往玄城走。
虽说这地方是玄城与临州的交界处,但两城实在太近,不消片刻,他们便到了玄城的城门处。
楚秋池对着钟未期使了个眼色,又蹲下替孩童拭去泪水,柔声说“这位大哥哥要回家去把大夫带来,我陪你先去家中看看爷爷好不好?”
等看见孩童点头后,楚秋池仰头去看钟未期。
一路走得急,楚秋池的白色发带一根垂在身前,一根在脑后歪歪扭扭摆着,他蹲在地上,仰头对着钟未期询问“需要留标记吗”
钟未期伸手帮他把发带摆好,笑了笑“不用,府邸离城门近,我快去快回,能找到你们”
这倒是实话,当初为了方便,他们歇脚的府邸就在城门不远处,钟未期常年习武,虽说要把郑大人带来,但也不至于赶不上一个孩童的脚程。
楚秋池嗯了一声,站起身任由孩童牵着自己的手,走之前不放心又对着钟未期嘱咐“身子还没修养好,别太急,实在没赶上就看我留的标记”
钟未期点头应声,顺从得不得了。
还有小孩在这,他们也没做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嘱咐完后,楚秋池就跟着孩童往与府邸相反方向的地方走去。
大概是几日前倭寇退兵的消息已经传遍,玄城倒也不像之前这么紧绷,已经有了些百姓出家门忙活自己的事。
虽然比不上战争前的景象,但也有了些安康样子。、
楚秋池往墙边又刻了个简易的茉莉花瓣,随后就被带到了一个极小的院子里。
这院子就留了一个前门,地方小得紧,走进去就能将院子里的东西全都看完。
整个院子除了前门的位置,另外三面都是房屋,四面院墙中央放着数十个竹篮,竹篮上全都是干掉的茶叶,右边还放着一些制茶工具,但落了灰,想来很久没用过了。
有两个房屋门窗紧闭,左边的那个门关着,但窗户却是留了道缝,隐隐约约还能在茶叶的味道中闻到些许药味。
楚秋池扫了一眼,心中有了些猜测。
从初见这孩童的时候他从衣着能看出小孩子的家境应该算不上好,这四合院虽小,但到底是在玄城城内,估计不止一家人住着。
不过另外两户人家大概因为提前知道了玄城不太平,所以早早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另寻落脚地。
整个院子没多少人气,明明东西不少,但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空落落的。
从进屋开始,楚秋池就感受到拉着自己食指的孩子身体变得紧绷。
小孩子不怎么会掩藏情绪,楚秋池知道他在窘迫。
自己今日虽然披麻戴孝,但身上有些东西还是能看出家世背景,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有了自尊心和羞耻心,大抵是觉得这个家过于破了,所以害臊。
楚秋池俯身,在孩童疑惑,躲闪的目光里柔和浅笑。
“爷爷是茶农吗?我也算是个茶痴,不知往后有没有机会,能到你家来讨点茶叶?”因为那抹浅笑,本就好看到晃眼的皮囊显得更加柔和漂亮,跟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似的。
第一次见他的人,想来都不会把楚秋池跟那位手段狠厉的楚大人联系到一起。
小孩子心思单纯,虽然也有不少怀揣恶意的特例,但大多也都是一根筋,不会有太多弯弯绕绕。
在楚秋池说出讨茶叶的话后,孩童的眼睛亮了亮,忙不迭点头,说话都没先前那么压抑“往后我跟爷爷去采茶,每月都给漂亮哥哥留着!漂亮哥哥若是,若是没时间,我就跟爷爷托人给漂亮哥哥送去!”
看见孩童被哄得开心点,楚秋池也放下心来,接着说道“那可就叨扰了,到时给你带燕都的点心可好?不过现在,小公子先带我去看看爷爷?”
孩童应当是第一次被人称呼小公子,偏偏楚秋池又不像说着玩,愣是让他耳根都红了一圈。
就这么晕晕乎乎又心情不错的把楚秋池往左边的房屋走去。
里面的门闩没锁上屋门,直接就能把门推开。
屋外院落的东西多,本来看着就小,但走进屋子一看,才发现这屋子比院落好不到哪去。
爷俩住在一个屋子里,正前方只有一个小方桌,桌边坑坑洼洼的,左边靠窗的地方是个简易灶台,右边是一张勉强容纳一老一小的床榻。
屋子实在太小,这么点东西放着就快没多少落脚的地方了。
楚秋池被孩童带着往床榻边走去。
走近后才看清,上面躺着一个老人,呼吸很微弱,瘦骨嶙峋看上去喘气都困难,俨然一股若是没大夫来救治就活不长的样子。
就这样一个看起来病入膏肓的老人,在听到门被打开,孩童糯声声的一句爷爷后,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叫了句小岁。
刚刚还有点笑意的小孩子,在听到那句小岁,看到爷爷的样子后又控制不住的哭起来。
楚秋池察觉到外面有人,那股茉莉花香太过强势,在出现的瞬间就掠夺了所有,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楚秋池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岁的头缓缓说“大夫已经被另一个大哥哥带来了,小岁在这陪爷爷,我去叫他们进来,好吗?”
小岁的声音还是很哽咽,含糊的说了声好之后,就又开始抹眼泪。
楚秋池把一根手帕放在小岁能拿到的范围内,就站在窗外,朝钟未期勾勾手指。
得了楚秋池的示意,钟未期把站在一边张望的郑大人带进屋子,随后就站到了楚秋池身边,悄悄挠了挠楚秋池的掌心。
楚秋池怕痒,嗔怪的看了钟未期一眼,但到底没罚些什么。
威慑力不大,看上去反而勾人。
一路上钟未期应当是跟郑大人说清了事情经过,所以在刚进屋子,郑大人便赶忙给老人家把了脉,又看了看其他的地方。
在大概诊断完后,松了口气。
郑容把老人家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跟站在一边的楚秋池和钟未期说起了大概情况。
“老人家年岁上来,有个头疼脑热倒也是常事,应对得当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如今玄城大夫都被程定给藏了起来,病情一耽搁,吃的东西又太糙,所以才病情加重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