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种感觉的来源竟然出现在先生身上。
夏福盯着那件被烧掉一小半的外袍,双眉紧锁,格外出神。
良久,他闭眸舒了口气。
别想了,先生他还信不过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庆国公的事情。
谋反是大罪,他倒是希望虚惊一场,怕就怕在他想得正好,若韩朔组织几万精兵于金陵揭竿而起,最近的青州驻军赶来要两天,且不说他如今只是朝晖使,没有皇令如何说服将军前来,单说他出这间屋子,出城平安到达青州,都不一定能成功。
他该怎么做……
正想着,他朝门口看去。
昨日夜里“门神”跑走一个,门前看守的只有一人。
虽然他有刀,可却行为死板,如果他能占得先机,偷袭成功,也不是不能踏出院子。
趁着他们还没到换班的时间,趁还只有一个人,夏福利落地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拿好该拿的东西。
手里抄了一把实木的凳子,鬼祟地来到门后,朝着府兵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咚”地一声清脆的响声,连夏福的手都感觉到他敲到了骨头上。
那府兵反应也迅速,拔出刀,指着夏福。
“国公有令,朝晖使不得出房门。”
还是昨晚那句话。
夏福闻言默默收回踩在门框上的脚。
刀随之收入刀鞘,人也站了回去。
人背对着夏福,只见那后脑上明显地凹下去了一块。
这都没有事吗?
心中亦是惊愕,庆国公有这样的人,与生道勾结,欺骗百姓,无论是为谋反还是其他,都值得探究。
一不做二不休,砸都砸了,这路他是一定要跑的。
看了眼不远处的院门,这距离,如果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或许还有机会。
再一次举起凳子,使全力敲了下去。
府兵被打得向前一趔趄,趁着眨眼的功夫,夏福猛蹿了出去。
他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本能的弯腰一躲,刀尖擦着划过,他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受伤,只是觉得还能跑,就一直跑。
如计划般,他几步出了院子,应该是亓官家中现在只有他一人住的原因,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府兵,只是身后的一连串,宛如七个行动敏捷的疯子般,挥着刀追了过来。
拐过一个转角,头顶传来踏砖的声音,抬头一看——
不至于吧!他们直接跃过了房子,在墙沿上追!!这府兵还是人吗?!!
府兵脚程快,很快与他平齐,一个个从墙沿上向他扑过来。
在从天而降的巨大阴影中,夏福冷汗直流。
他不会被剁成肉泥吧?!
屋顶,黑衣人低头看着脚下的追逐戏。
“咻咻——”
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举起刀的府兵突然停了下来。
趁着这功夫,夏福直接蹿了起来,跑走了。
管他是什么,有机会就赶紧跑啊!!
远远地把府兵们甩在身后。
那些府兵也不追了,那哨声像是某种指令,他们一齐转过身,排成一列,慢慢走了回去。
夏福一路狂奔,跑出了亓官府邸,在巷子里又走出去好远,这才停下。
“呼哈,呼哈……”
不要命似的全力奔跑令他差点晕过去,他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肺都要炸了的感觉,口中不停分泌着酸水。
他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慢慢向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还好大雾在昨夜已经散去,能让他看清前后左右的情况,不然在大雾中逃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边走一边朝后观察张望。
差点撞上从家中走出来的妇人。
“哎呦。”
“对不住。”夏福此时草木皆兵,也被吓了一跳,看清楚不是府兵后,连忙道歉道。
“没事。”那妇人笑笑。
夏福瞧她眼熟,这不是那天请生道的女人吗?
只见她来到自家门前,在门旁画的白色圆圈内,擦掉了一个白点。
“这是何意?”过于紧绷让夏福有些迟钝,随着心中疑问脱口而出道。
来金陵的那一天他就看见了,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会画上一个白色的圆圈,圆圈中有数量不一的白点。
“哦,您不要误会。”妇人只是微微一笑,也能看出来很开心,“我家相公回来了,所以就来擦掉。真是多亏了请生道,没想到这份幸运……”
夏福看着墙上的东西,仔细琢磨着她的话。
然后忽然睁大眼,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这些白点莫非是……家中死人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