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上,两人很少再说话,纷纷专注于眼前的路。
程蒲细致地画出弯弯绕绕的通路,在遇到岔路时耐心做好标记。
而她则在进入每一个陌生的空间之前,都用手电筒把里面完完整整地照一边,不落下任何一个漆黑的角落。
洞穴顶部的裂隙,从一开始能漏下丝缕阳光,到后来渐渐暗淡,最终完全融入黑暗。
本就凉爽的温度变得有些冷,隔着藏袍,都令桑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程蒲注意到她的动作,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洞穴里找个合适的地方过夜,就像苦修僧人的做法一样。
但是程蒲用蜡烛测试了一下,虽然火焰可以正常燃烧,但是空气的流动性不是很好。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还是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洞穴的入口处。
程蒲拿出一顶户外帐篷,原本想着他来支帐篷,让桑西在一旁等待就好。
然而他刚刚把篷布展开,她便主动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布面。
篷布非常厚实,表面是类似磨砂的材质,搓起来有点磨手。
不过应该挺抗风的,或许还可以防雨。
她一手拿着篷布,另一只手又从地上捡起一根金属支架。
「这是帐篷架吧?」
金属杆在手中掂量两下,她便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要领,很快把支杆和篷布组合在了一起。
程蒲微讶,“你之前住过这种帐篷吗?”
桑西摇头:「没有,不过原来游牧的时候,我们经常会撑牛皮帐篷。」
“难怪。”他的视线落在结实又平整的绳扣上,“你打绳结的手法我没见过。”
桑西把绳扣捏在手里,朝程蒲晃了晃:「怎么样?好看吗?我当时可是学了好久呢!」
「之前我阿爸也教过我一种打法,可我怎么也学不会。直到索朗给我演示了好几遍,我才看懂了的。」
“嗯。”程蒲没有忽视她提到这件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奋。
“好看。”
帐篷很快撑好,隔出一小块空间。
程蒲带的帐篷不是那种简易的三角帐篷,而是一个小型军用帐篷,支起来以后像一间小房子似的。
放好帐篷,程蒲又铺下两张睡袋。
桑西盯着他的动作,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抓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等等,所以……我们是睡在同一间帐篷里吗?」
“你觉得呢?”程蒲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问。
桑西看了看随身携带的行李包——装帐篷的袋子已经空了,他显然没有准备第二个帐篷。
毕竟在野外过夜,也顾不得讲究那么多。反正还有睡袋裹着,放远一些,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
她把心一横,刚要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却见程蒲不知道从哪儿拉下一块儿垂帘。
沿着垂帘边缘的拉锁拉下一圈,便把一个帐篷分隔成了两半,每边都有自己独立的门。
桑西:……
她敢确定,程蒲刚才那句反问的话,绝对是故意的。
今天的工作量有些大,这会儿休息处也已经搭建好,精神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引出一个哈气。
程蒲眼尾微弯,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先休息,前半宿我来守夜。”
两人睡觉肯定是轮流守夜,桑西也没和他客气,点了点头,走进了自己那半帐篷。
她关好帐篷门,只剩下一个白色纱网的小窗户还开着。脱下最外层的藏袍,蹬掉鞋子,和衣钻进了睡袋里。
山里的夜很静,风也悄悄,水也悄悄。唯独平日里轻不可闻的虫声,像是炸开了锅似的,此起彼伏地振着翅膀。
桑西躺了一会儿,始终觉得不舒服,在睡袋里来来回回地折腾着。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点儿睡意,就这么被折腾没了。
她索性睁开眼,换成平躺的姿势,望着高高拱起的帐篷顶。
程蒲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蜡烛,跳跃的火光伴着影子映在帐篷上。
那影子很模糊,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的形状。
他应该坐得离帐篷很远。
她抿了下嘴,试探地出声:
「嘿……」
「你在做什么呢?」
程蒲没有回答。
她看到影子晃动了一下,而后是脚步落在沙土上的声音。
影子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直到临近帐篷时,几乎能看清他的发丝。
“程——蒲。”
他语速极慢,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桑西一愣。
程蒲极具耐心:“不是说想学普通话?”
“试着跟我念一遍。”
“程、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