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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魏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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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一早,白居易在家中收到了一个锦盒,据说是靖安坊一户姓元的人家送来的。

“这个元微之,小小一把扇子也用这么精美的盒子来装……”

他无比开心,乐得嘴都合不拢,哼着小曲一步三蹦地跑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上门,郑重其事打开盖子,里面一个细长物件被丝帕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打开帕子,见到了熟悉的扇柄。

这空白折扇原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自己见着便宜买来消耗用的,扇柄上的竹骨早已被摩挲得暗淡无光,可如今见着却平整如新。

满怀期待地展开扇面,只见——

一只雪白的猫儿,正抬起头眯着眼睛,神情似是十分享受,粉嫩的鼻尖周遭有两只蝴蝶翩然飞舞也浑然不觉;身旁是几枝垂落的淡紫色花团,看上去有些像前日里茶室窗外的梨花,又有些像紫薇。不得不承认这画师的功底实在了得,纸上的猫儿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毛茸茸胖嘟嘟很是惹人喜爱,整个画面的配色温柔恬淡,单单看着就令人心生宁静。

原以为会是首诗歌,不成想竟画了一幅画。白居易虽然意外,却也爱不释手,捧起来仔细端详了好几遍——

等等,这猫,好像不太对!

察觉到异样,他连忙翻出一面铜镜,看看自己左眼角下的一颗小黑痣,又看看扇面上的猫儿,竟和猫儿左眼角下的黑点如出一辙!猫儿通身雪白,只有这眼角下一点黑,怎么看都像是画师故意为之。

好你个元微之!

隔天,白居易一反常态地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第一个冲进了秘书省,板起脸来在自己那方案头坐好开始手头的工作,顺便静候某人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不出片刻,元稹果然出现在院中,步履轻快,手中还拿着一个油纸包,心情似乎还不错。他一进门望见白居易已然端坐在案前,愣了一下,随后大大方方走了过来,展开手上的油纸包凑到他跟前,示意他尝尝味道。

那是一包莹亮亮的糖炒豌豆,颗颗饱满,甜香扑鼻,只看一眼都能被勾起馋虫。

于是白居易从他手中直接端走了整个油纸包,从中捡起两颗放进嘴里,果然入口脆生生的格外美味,又笑着冲元稹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元稹:……

“狸奴者,性懒,贪食,我这么做,应当正合微之之意呀。”

“生气了?不会吧,”元稹夸张地睁大眼睛撑在他案上,“猫蝶,耄耋也,我可是一片真心在祝福乐天健康长寿,怎么非但不领情还夺人所好?”

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白居易腹诽,又拈起一颗豆放进嘴里。

“狡辩。”他抽出扇子展开来比在自己脸侧,“我竟不知原来我在微之心里是这番形象!我有这么圆吗?有这么胖吗?手脚有这么短吗……”

“乐天你不知道,为了画这扇面,我跟了我家对街园子里那只猫足足一整天,你看我腕上还有它挠出的印子……”

趁着伸手撩袖子的空档,元稹飞快将油纸包顺了回来,抓起两颗放进嘴里。自己来时特意绕道买的糖炒豌豆,可不能全部便宜了白居易。

“幼稚。”白居易撇撇嘴。

“省内禁止私食,是何人这般不懂规矩!”

突如其来的厉声大喝,将两人吓了一跳,豆子都差点撒了。待看清来人之后,两人又齐刷刷松了口气。

元稹招呼那人道:“晦叔兄!快来快来,这糖炒豌豆在我家那片可出名了,风味绝佳——”

崔玄亮站定片刻,随后伸长脖子在门里门外快速一扫,确认这里再没有第四个人后,一个健步跃到了两人案前,蹲下身不客气地抓了几颗往嘴里一放,不禁赞叹连连。

“这次只被我撞见也就算了。二位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切莫再行此等落人口舌之事,将来若是遇到个不好相处的,光是今日之事就足够他参你们一本。”崔玄亮一边吃着豆子,一边不忘对两人告诫道。他比白居易年长四岁,比元稹年长十一岁,虽然时不时喜欢在元稹面前摆出一些兄长气势来,但只消一点新奇美食就能让他原形毕露。

“晦叔兄教训得是。小弟定然不会再犯。”元稹卖乖道。

“乐天今日怎来得这样早?我记得你平时不是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吗?”

“咳。”白居易脸上蹭地一下红了,抓起桌上的扇子使劲摇,“这不是看微之贤弟勤学自律,即便入职兰台也坚持每日早起读书嘛。”

元稹极为配合地一笑。

“哦,所以你自觉不如,誓要效仿自勉?那要不咱们几个相约一块儿,每日卯时闻鸡则起,读书习武各一个时辰,刚好我家后头那块空地足够大,跑马都是够的……”崔玄亮满腔热情,听得白居易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这……倒也不用……”

“论勤勉自律还是晦叔兄令人叹服,”元稹似是听到白居易在心里直呼救命,特来相救,“我们如今的处境比之昔年的祖逖可太平许多,晦叔竟能坚持其闻鸡起舞之志趣。”

“太平?恐怕不见得哦,”崔玄亮连连摆手,“近来朝中几乎都要吵翻天了。”

“可是因为李实之事?”

“不只。”崔玄亮干脆盘腿坐下,神情也凝重了许多。

“李实升迁只是其一,更荒唐的还在后头呢。就在前几日,那淮西吴少诚与平卢李师古暗通款曲,私相互送军靴用材、盐铁等物,被夹在中间的宣武韩弘抓了个正着。”

自从五十年前的那场大祸开始,节度使问题就成了悬在大唐头顶上的一把剑。崔玄亮所说的吴少诚与李师古,一个盘踞淮西热衷于开疆拓土,屡屡挑起争斗,另一个虽然没有前者那般好战,但为人狠戾,性情乖张;宣武节度使韩弘眼下稍稍安分一点,但作战起来更是勇猛非常,从无败绩,即便是惯常杀人饮血的匪类也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若一个不小心没把他伺候好,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总而言之,都是一群不好惹,也不敢惹的。

只要他们想,就有足够的能力将这把护国之剑斩向国家。

“韩弘将此事告发,并得以嘉奖升迁,这都没问题。可不知怎么,那俱文珍竟也因韩弘告发而平白受到褒奖,他便趁此机会给自己的心腹请了右神策军护军中尉一职;吴李二人互通之物本为禁物,如此行事却并无半分责罚……”

俱文珍,内侍省少监,跟在圣人身边鞍前马后的一个宦者,怎么看也和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元稹有些听不懂了,“不是韩弘告发的吗?这又关俱文珍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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