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漏进的光斑在报纸头版“通上下之情”“通中外之故”的铅字上跳动。
这篇严复的《〈国闻报〉缘起》,张玉言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首版,值得收藏,她心想。
张飞渺坐在对面喝茶,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发呆,回过神来见张玉言仍然在看所谓用以“通西情”“开民智”的报纸,不由嗤笑道:“别看了,没用的。一群软弱的改革者而已。有这钱不如去起士林买个面包,说到面包,我饿了。”
张玉言抬头看了张飞渺一眼,懒得多说,好像一份报纸的钱就能买一块面包似的。
茶桌侧面还坐了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此刻正乖乖的听两人说话。张飞渺见他杯子里空了,顺手倒了杯茶。
张玉言见状把报纸叠起来放到一边,抬手把小孩杯子茶泼了,给自己和小孩分别倒了杯凉白开:“都说了不要给小孩喝茶。”
“顺手的事。”楼下正对着维多利亚道,穿竹布长衫的买办和洋行职员挤满了街面。还有来来往往的轿车,张飞渺看着很是新奇。“想不到短短十几年,外面的世界变化这么大,回头买辆车开回去。”
“你有钱吗?”张玉言一针见血。“叫人送饭菜上来,还是去对面餐厅吃?”
老太太向来顽固,没钱也不能打消她想买车的念头,“没钱?去恭亲王府捡一点。反正他身体里留着我们张家的血,恭亲王府就是我们家的。”
“杀人越货,连吃带拿,是不是有点过了?”提到恭亲王,张玉言也有些头疼。
这个恭亲王自然不是爱新觉罗·奕?,奕?去岁因病离世,他的长子从德国留学归来,似乎在光绪和慈禧之间左右逢源,仍获封恭亲王,顺利继承了奕?的爵位。
对于近代史,张玉言完全抓瞎。但这不重要。她和张飞渺这次来天津的目的有二,其一是让新任恭亲王从物理意义上消失。
据说这是奕?通过某种阴谋窃取了张家的血脉,创造出的一个长生者儿子。
之前张家一直在内乱,没空收拾外患,如今内乱消停了一阵子,也就腾出手来,当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两人只是路过天津,顺便杀人。
但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恭亲王把两人困住了好一阵子。两人多次潜入恭亲王府都没有找到本人。
张玉言是不想杀人的,她心想难道张家血脉难道还有专利吗?只准张家人有。她很无语,但拗不过顽固老太太。
时间紧迫,两人只能在天津待到初五。到时不管有没有找到恭亲王,都得离开天津。
因此老太太每天都催她去恭亲王府外守着,她懒得去,就到老城外随便找棵树上躺住,一睡一个白天,早上去晚上回。什么恭亲王,找不到正好。
然而最近传出了恭亲王要在利顺德大饭店设宴的消息,恰好是初五,她们准备离开的那一天,也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