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言沉肩,准备动手,冷笑:“曲玉来,沈园里的是非对错,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
“哦?”曲玉来逼近了,“那你说了算?”
周以方敲了敲身旁的铁环。
曲玉来眯了眯眼睛,想起许多次将颜言逼到绝境,他却能次次绝处逢生。可这一次呢?
他已布下危局,周以方亲自去找人,便说明沈桓已经对颜言起疑心了。
“颜言,先生还等着见你。”他衔起一丝得意,彬彬有礼地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的那道通往黑暗的门,“请。”
请君入瓮。
颜言向前,低声道:“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只有我的祝福。”曲玉来笑意更深。
“先生,颜言到了。”周以方挥手,屏退了门前的两人。
阴凉之气扑面而来,颜言身上的汗旋即凝出冷意。
沈桓临窗而坐,腿上盖着薄毯,如同邻家阿翁,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温情:“阿言,我想你沏的茶了。”
颜言连忙走进去:“先生,我也想您。”
周以方回身关了门。
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
“果然很好,”沈桓品了品,笑道,“你这手艺还是一如既往。”
颜言也笑,恭谨而谦逊:“先生教我的,我自然不会忘。”
“你很好,倒是这园子里的人,越来越不争气了,连个小事都办不成,”沈桓搭着扶手,看似无意地感慨,“我倒有些后悔把你送到昀儿身边了。”
颜言目光微凝,却不以为意道:“我回来不过是先生一句话的事。”说完,颜言半跪在沈桓膝下,按摩他的腿,关切道,“您的腿可好些了?”
四年前沈桓遇刺,性命无忧却伤了双腿,沈园从此展开了一系列反杀行动。
“慢慢调养,好多了。”沈桓任他动作,一派平和,“昀儿待你好吗?”
周以方目光微垂。
沈桓的情绪从不见风浪,颜言早已熟知。
“昀少待我很客气,”他抬眼,满是真诚,“好却不及先生待我之万一。”
沈桓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探身过来,目光带了些玩味:
“你觉得,我待你很好吗?”
颜言一滞,心中惊涛骇浪,却依旧答得平顺:“我只知道,没有先生,就没有我。”他垂手,将颤抖握进手心。
许久,沈桓终于满意:
“说得好。”
他伸出手,摩挲颜言柔顺的发。
颜言从小来到沈园,是沈桓一手带大的,沈桓几乎事事亲力亲为,沈园里的人一度以为颜言才是沈桓的儿子。
但周以方知道,沈桓从没这样想。
片刻后,沈桓温声道:“把衣服脱了。”
颜言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先生?”他喉头微动,目光飘向周以方。
沈桓向后一靠:“你留下。”周以方刚要迈出的步伐收了回去。
沈桓没有重复。四目相对,目光已毫无暖意。
颜言熟悉这个命令,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垂首,身上的衣服很快一件不剩。
沈桓一动不动地欣赏着全程,看着颜言隐忍克制,将自己剥得干干净净,看着他面无表情,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看着他一无所有,跪回自己的两腿之间。
周以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把自己变成了一桩透明的塑像。
曾经少年的骨骼已然舒展,白皙细腻的肌肤下是流畅有力的肌肉,可惜面色惨淡,浓密的羽睫在垂眸中留下一片忧郁的阴翳。
他有一双如刻如画的眼睛,抬眸时虽不美艳,但值得回味,垂眸时看似温驯,其实周身冷冽的气魄无处遁藏。
“看着我。”沈桓挑起他的头。
颜言闻言缓缓抬眸,眸色深沉如夜、虔诚到底。他知道沈桓爱极了他这样。
沈桓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心生感慨:“你如今长大了。”
“但先生永远是先生。”颜言毫不迟疑。他不能迟疑。
“是吗?”沈桓闻言笑了,手指压上颜言的喉结,上下拨弄,“心思细了,手段高了,如今连我也要瞒了。”
喉头的酸涩使眼尾泛出一丝潮气,颜言艰难道:“还请······先生明示。”
“楚游。”沈桓盯着颜言的脸,不放过一丝细节,“你为什么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