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屈了屈膝,又对着泰山北斗行了礼才退出正房。里间的十四仰头蹭了蹭五公子的手心,甩着尾巴跟主人走了。
一人一猫已经出了院子,周泰山和丁北斗才反应过来。
“师兄,她,她怎的如此愚笨!”
“老夫也想问。”
待这师兄弟二人气呼呼地告退,里间的五公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她也有很傻的一面。
凛冽的寒风冻得才从暖阁里出来的泰山北斗一激灵。
周泰山脑子里闪过什么,蓦地站住脚,沉声道:“方才你在撮合俞家丫头和五公子。”
丁北斗略略惊讶,没想到一向不开窍的师兄这次竟然如此敏锐,“哪至于撮合,只有她会那套按跷手法罢了。”
“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周泰山再次提醒,“五公子那样的人,她不该靠近。”
“不该靠近她不也靠近了?”丁北斗双手一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她那个身子,能说婆家么?别说成仇家。”
周泰山叹气,并未反驳。
二人这次前往西域的途中回了一趟凤仙山,一为祭拜先祖、师父、师叔伯们,二来便是回去翻找师门留下的书籍,看看是否有俞唱晚那无名绝症的相关记载。别说,还真叫二人找到了一卷尘封的羊皮卷,上面有类似的症状记录,可又不完全符合。
盖因那书上说,此种毒无名,常投于怀孕妇人身上,以此,毒可转给胎儿。生男毒不显,生女毒显现,若不解则延绵,次第发作,至绝。
也就是说这个毒有一个天然解药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旦生了孩子,自己身上的毒便没了。生男孩,这个毒不会发作,但会转移到男孩的女儿身上;生女孩,女孩的毒会比她母亲提前两年发作,若不用药,身子会快速衰败下去,直到这一支死绝。
这毒精妙至极残忍至极,但俞唱晚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女,父母皆为农家,何人与他们有深仇大恨至于下这种毒?能下这样的毒还不如直接杀了更快。
是以俞唱晚中的必然不是这种奇毒,可二者症状又相似。
唯一确定的是,无名绝症不是疾病,确实是毒。
二人不得不猜测是不是小丫头得罪了什么人,被下了改良过或症状相似的毒。
只是这毒他们依旧无解,眼下确实被压制得很好,但对于她的寿数二人并无把握,而且她是否能怀胎,若是怀胎,他们也无法断定这毒会不会转移到孩子身上。
“还不如跟了五公子,没孩子的姬妾主母不会放在眼里,凭她的聪慧和毒术,寻常后宅女子讨不了好处去。她还能安享荣华富贵,不比嫁到寻常之家受磋磨的好?”
周泰山在红尘琐事上一向说不过师弟,拂袖道:“老夫收她为徒,她便是不嫁人又何妨?”
丁北斗翻了个白眼,当谁都跟你一样缺那根情爱的弦儿,不懂享受?
“是是是,她可以不嫁人,但你非要让人家断情绝爱?”他鄙视地看了师兄一眼,摆摆手径直离去不再废话。
周泰山眉头皱得死紧,他当然不希望俞唱晚被小情小爱妨碍,可他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阻了她想走的路。但要跟师弟低头是不可能的,当即高声嗤笑,“你自己纵情声色,以为别人也如此?”他才不信自己瞧上的人会陷于琐事之中。
说罢扭身,与丁北斗背道而驰。
后者脚步微顿,嘴角抽了抽,旋即一笑,他等着看打脸好戏。
次日,小豆苗陪着俞唱晚来到杏园。
她收回手,他道:“我让影三安排人送你回去,明日再去接你过来。”
“不用劳烦影三,我走路很快的。”
“就这么定了。”
俞唱晚张了张嘴没再拒绝,低头认真净手,“今日没见二位夫子。”
“他们天未亮便走了,你的新药方在影三那儿,他会安排好你的药。”
俞唱晚手一顿,“多谢。呃,他们走了,那你……”何时回京?
五公子假咳了几声,抚着胸口道:“我受了这样重的伤,适合长途跋涉么?”
俞唱晚猛然回身,见他嘴角噙笑,面色红润精神极好,哪来那么重的伤?分明是糊弄泰山北斗和京城的人。
“为何不愿回去?”
五公子垂下眼皮,淡淡道:“为何会想回去?”
俞唱晚撇了撇嘴,“一年未见家人,你不惦记你爹娘么?”说完她自己都笑了,拍了拍嘴,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想回家团聚么?”
五公子默了默,“京城的那位,只是我母亲,不是我娘。我娘多年前已经过世。”
俞唱晚敛容,这跟桃源县首富杨老爷家很像。杨老爷的发妻去世后,他娶了继室,发妻留下的孩子称呼继室为母亲,但处境十分尴尬。因为继室更宠爱自己生的孩子,对于自己和孩子来说,发妻的孩子是对手不是家人。
她娘说过,她爹俞良生为杨家小少爷押运粮食,其实那位小少爷正是杨老爷发妻的女儿。她之所以扮男装参与做生意,正是想让杨老爷多关心她和她的同胞兄弟,也是想与继母生的儿子之间争得一席之地。
原来他的处境那么不好。
“留下挺好的,桃源县过年很热闹。”俞唱晚悄悄换了话头,“对了,多谢你没有把我和荟影、荀立恒致你失明之事告诉两位夫子。”亏得他只说了三人替他解了一半的毒,否则他们定会被夫子狠狠教训。
五公子呷了口茶,“无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我该谢谢你的腰带,若非你的解毒丸,我可能撑不到并州。”
他发现中毒后军医们束手无策,是吃了好几粒解毒丸才把那奇毒暂时压制住。等到二人在并州相遇那日,解毒丸正好吃完。
如此,他才能保住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