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姑娘,琴奴是我的丫鬟,还请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白嫩的纤手搭上俞唱晚的手腕。
韩绮眼中有乞求,她只有这一个亲近的人了。
“好。”俞唱晚爽快,却没有放下剑。
她与韩绮算得上投契,也知道这姑娘品行上佳,家道中落寄人篱下过得不易,便睨向追过来的囊萤,“你来说。”
琴奴在看到囊萤的瞬间,脸色变了变。
韩绮眉心折得更深,俞姑娘不会无的放矢,难不成琴奴当真背着自己做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囊萤。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燕窝粥出了问题,她和她娘怎么都逃不开责罚,但她们并非主谋,如若揭发有功,或可保住性命,是以当下也不敢再替谁遮掩,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韩绮听完脸色煞白,踉跄了两步。
她联想到琴奴一直不赞成自己嫁去严家,苦劝她留下,再到昨日千方百计拖到那个时辰来与五殿下告假,随后见着五殿下离开,琴奴神色不对,又劝自己去追五殿下。
如此种种,她哪里还想不到,琴奴的药是给五殿下的,目的是让她成为五殿下的人。
谁知解药却成了俞姑娘。
韩绮能猜到这药是下给裴暻的,俞唱晚何尝想不到?是以定要当着韩绮的面说出来,让她看清楚身边的人暗藏祸心。
“你怎的如此胆大、如此蠢!”韩绮怒不可遏,洇红着眼尾看向跪在地上的婢女。
五殿下是谁都能算计的么?区区后宅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是她错了,以为琴奴还是曾经的琴奴,却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国公府的小姐,琴奴有自己的心思,想要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琴奴暗道不好,旋即声泪俱下,“姑娘莫要听信囊萤的一面之词,是她觊觎公子已久,自我们住进此处,她便主动与我交好,想要从姑娘这里得到公子的遗物以作念想。昨日她提出想要公子的折扇,被我言辞拒了,她定是怀恨在心,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污蔑婢子,她知晓婢子不想姑娘离开京城,是以嫁祸给我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韩绮猛然看向跪在不远处的囊萤。
琴奴口中的公子正是韩绮的亲兄长。
囊萤没想到琴奴会将她埋藏在深处的事扯出来,纤弱的身子抖得不成样子,又见韩绮难以接受的模样,羞愧自卑齐齐涌上心头,只得咬住下唇不停额头点地。
她确实爱慕那个曾经常来永安坊与殿下下棋的公子,他是韩国公幼子,天之骄子,囊萤只敢在上茶时偷看几眼。
直到韩国公府被抄,他也没了,囊萤十分伤心,他那么良善之人命却不好,后见到韩绮住进来,才会主动示好,利用自己娘亲是厨房管事的便利,以期照拂他的妹妹。
尽管那些照拂微不足道。
“韩姑娘,婢子死也不会骗您的,琴奴说是姑娘不想嫁去严家,她要想办法留下姑娘,就给殿下下了毒,届时您有解药,只要您对殿下有救命之恩,殿下就会留下您……”囊萤泪如泉涌,她只以为那药是轻微带毒的腹痛药,当真不知其乃情药,还被俞姑娘误食了。
她和映雪都知道,俞姑娘根本不想做殿下的妾,是以她昨夜起便觉得无法面对此事。自然,映雪还以为是俞姑娘昨日想通了。
“胡说八道!”琴奴眼眶绯红,狠厉道,“我给殿下下毒?府里可住着周爷和丁爷呢,要解毒还轮不到我家姑娘。”
囊萤愣在原地,昨日她被琴奴的话吓住,完全想不到其他的,更不敢答应。
琴奴便用韩公子生前爱不释手的折扇引诱,再三表示韩绮是他最爱的小妹,他宁愿自己被砍头也要求五殿下救下韩绮。
囊萤太想圆满他的遗愿,犹豫再三,终是应了。
震慑住了囊萤就成功了一半。琴奴嘴角微翘,眼中闪过得意。
“可是你知道师父和师叔昨日不会在府中,而且不会太早归来。”
俞唱晚冷冷打破沉默,琥珀色的寒光射向琴奴。
后者一凛,旋即喊冤,“我一介奴婢如何知晓……”
俞唱晚不耐地打断她,“你不是给了门房许多好处吗?”
每次东宫来人之后,次日周泰山和丁北斗便会出城,短则一两日,长则三五日。
琴奴终于变了脸色,抖着唇无法反驳。
俞唱晚闭了闭眼,再睁开,剑尖往前送的同时,拉过韩绮背对琴奴。
“噗!”
韩绮被迫从湿热的铁腥味中回神,她不敢回头,脖颈、背部如同被沾了热汤,灼烧不已,整个人颤抖起来。
囊萤更是被吓傻了一般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尖叫都被扼在嗓子眼。
“劳烦替韩姑娘换一个院子。”俞唱晚瞥了一眼匆匆赶来的管事,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真脏!
小姑娘微微蹙眉,捏着袖口揩拭脸上的血。
若非身上的药昨日都泡了水,今日也犯不着用这种脏方法。
“哐当”扔下剑,吐出一口气——这剑好重。
当嘉会帝点名让裴暻留下议事时,裴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恢复原貌,只是眼底多了些不耐。
今日恰好是大朝会,时间比平素长,偏偏岭南又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一干人都不能走。
饶是裴暻想回去看那小姑娘醒了没,也只得按下心思先议事。
临近午时,推了嘉会帝的留饭,一向兢兢业业的五殿下一反常态,没有去刑部官僚,反倒是快马加鞭回了永安坊。
今日府中异常安静,周泰山和丁北斗还未归来。
裴暻在院子外顿了顿,提气进了寝间,却见里面空无一人,脸色顿时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