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门外的方荟影:……
方四姑娘翻了个白眼儿替好友把门望风。
“你怎么来了?几时到的?”
裴暻一见姑娘这副心虚的模样便好笑,“一刻钟前。放心,没人瞧见。”
俞唱晚心下稍安,给对方沏了一杯茶。
“我能否抱抱你?”
手里的茶分明是温的,俞唱晚却觉得手指发烫,几欲端不稳,颇为恼火地瞪着眼前人。
哪有这样问人的?
裴暻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凤眸生笑,长臂一揽。
茶杯掉在地上碎了,茶水溅在二人鞋面、衣摆。
“瑟瑟,我天亮便要南下。”
前一刻俞唱晚还在羞恼,下一刻,所有的血液褪去,手足发凉。
她喉头发干道:“可,可咱们药都还未做完……”
声线中带着哽咽的急促。
她一直以为军需做完后他们才会开拔。
“傻姑娘,你们之前已做了不少,后面的会慢慢制好再送过来。”
这次的战况跟征讨高句丽不同,那次是主动征讨,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这次是平叛,对方可不会等你准备好。
“可……”
“别说话,让我抱抱。”
俞唱晚从善如流,埋头在他胸膛上,硬挺的胸膛温热宽方,心跳强而有力,嗅着清冽的冷梅香,一股子酸意直往鼻根处蹿。
小手越发攥紧裴暻腰间的夜行衣,直至指尖发白。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沉的夜色中。
方荟影推门进来,见好友呆呆地望着窗外,便捏了捏俞唱晚的脸,打趣道:“舍不得?瞧五公子那模样,怕是过几天便会再来看你了。”
俞唱晚拿下好姐妹的手,“他天亮就要南下。”
方荟影闻言愣了愣,旋即笑道:“那你更要开心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她还记得小时候全家送祖父出征,他最烦一帮妇人哭哭啼啼,总会粗犷地说:“哭甚?哭得大声了老子就能打胜仗?哭得老子心烦,上了前线也不安生。”
俞唱晚笑了笑,觉得倒真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这一晚她久久不能入睡,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到得天色泛起鱼肚白才困极睡去。
平叛军一路急行,五月前便抵达桂州——此地算是本次平叛的“前线”。
夏日已至,南交道位于岭南以南,水土湿热,日光强得要将人烤焦一般。
裴暻率领的平叛军有一半是北方人,乍然来此身子吃不消,朝廷便调了广州、闽州、云州等地的军队与裴暻的先头部队在桂州汇合,一方面实地探查情况,一方面也是适应环境。
毕竟真正进入南交道,气候只会比眼下更加恶劣。
而征氏姐妹的叛军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交趾人,虽常年生活在那处,但天气苦热,他们连耕种都不愿,更不愿打仗。
由此,双方竟不谋而合地按兵不动,等待最热的时节过去。
就在平叛军会师于桂州不足半月,军中竟出现不同程度的腹泻、呕吐。
裴暻忙将这一部分人隔离起来,以免发展成瘟疫。
再过几日,除了云州过来的当地矮种马,其他战马也开始出现不适应的症状。
军中出现瘟疫不是小事,好在裴暻事先有准备,用了泰山北斗开出的治疫、防疫方子,腹泻呕吐的人数在十日左右便被控制下来,但真正难办的是战马。
马匹历来难得,好的战马更是金贵,军中的医士束手无策,裴暻连夜找了桂州看牛、看羊的农人来看马匹。
然而,时人并没有专门的兽医,所谓能看牛羊均是因为他们自己家养着牛羊,很多结论都是长期观察所得,用药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不会给它们治病。
这倒是难住了裴暻,忙上书回京要求调集医马官和御医来。
医马官好弄,难的是御医。
要知道这几年御医院御药院没有进来新人,在职最年轻的供奉都年过四旬,若是北方边塞,他们或可去走一遭,可往南边蛮荒之地,实在有些困难。
先前随军的两位已是最年轻的供奉,谁知才入桂州境内便中暑晕倒,整日头晕眼花提不起力气,最后为了保命还给送回京城了。
就算御医院的那些老御医敢来,裴暻也不想要——他实在无法分心分人出来照顾这些老御医们。
嘉会帝知道老五的要求是无奈的,心中仍是不畅。
他一时之间去何处找同时满足年轻体壮、医术高超、应对过疫病,还愿南下充作军医之人?
但此事迫在眉睫。
太子裴昌眼珠子一转,“阿父,儿臣想起来一人,或能解了五弟的燃眉之急。您可还记得当年替隆郡王看诊的那两位大夫?”
当年隆郡王得了怪病,身子越医越不好,御医院御药院束手无策,还是太子举荐的周泰山和丁北斗将人救了回来。
此事嘉会帝自然记得。
“那两位大夫似乎年岁亦不小了。”
“他们虽不年轻,但岐黄之术了得,应是可以走这一趟,再不济,二人还有徒弟呢,便是遣一二个弟子去也使得。若阿父觉得可行,儿臣这便回去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