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寒暄一番,二女问:“师父和师叔身子可好?”
“近日繁忙,师伯和师父还在闭关,师妹见不到了,不过两位老人家知道你们回来,让我来替你们接风洗尘,顺便问问,可有……”邢江搓了搓手,笑得促狭。
方荟影赶忙送上在交州密林采到的珍稀药材一份,俞唱晚送了一小坛子药蟒血。
邢江笑得见牙不见眼,大方道:“这礼师兄很满意,原本还想找你们拿点例钱的,如今抵消了。”
她们去了南边,把洛神轩的脂膏制作交给丁北斗,可丁爷是干那活儿的人么?做了一次便觉得太繁琐,将事情甩给了邢江。
师兄妹几人言笑晏晏,很快荀潜也到了,五人一起去清风食肆吃接风宴。
方荟影虽然没有对曾二公子动过心,却也曾在心中对他抱过希望,而今却万分失望,便提议用了晚饭去游镜湖散心。
俞唱晚几人欣然答应。
荀潜在席间得知她婚事告吹,难得地出言安慰了几句,心中升起几许畅快之情。
这段时日荀潜已经想清楚,自己大约是对骄纵的方四姑娘生了情愫,同时也清醒地知道,二人之间的不可能。
更清楚她对自己无意,否则……
没有否则。
荀潜无声地笑了笑。
邢江却道:“我明早还要出城继续闭关,你们年轻人去吧。”
用完饭两拨人分道扬镳。
此时不年不节,时辰尚早,镜湖的画舫尚有空置。
荀公子财大气粗,包了一条中型画舫邀众人赏景。
糕点、茶水鱼贯上来,荀潜挥手,不必留人伺候。
明月映湖,微风拂拂,四人索性来到二层甲板上席地而坐。
半夏拿了一壶荔枝酿出来。
“真有你的,半夏,难怪你家公子离不得你。”
半夏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含笑姑娘也很好的,细腻贴心。”
“荟影是夸你,你若有心也当夸她才是,夸含笑算怎么回事儿?”俞唱晚眨眨眼,促狭道。
半夏顿时烧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含笑也红着脸,狠狠踩了他一脚便再也不理会他。
在场的人捧腹大笑起来。
画舫逐渐驶离岸边,对岸的景色清晰起来,远处那最高最繁华的正是丽波园,灯火煌煌,青烟笼罩,宛若水晶宫般美轮美奂,那丝竹管弦之声好似飘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方荟影往后仰躺,双手枕在脑后,颇为纨绔道:“还是京城好啊,那交州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俞唱晚也学着她那般躺下,“好歹也是奋发踔厉过的地方,怎就不值一提了?”
“俞姑娘,‘天地四时,犹有消息,而况人乎’。”
天地间一年四季都有交替变化,更何况人呢?都是会变的。
方荟影淡淡地笑。
俞唱晚无言以对,是啊,人心易变,经不起红尘诱惑。
浅黛的天上一轮朗月明亮,周围星子稀疏,耳边是船桨拍打湖水之声,远处那乐音如另一个世界飘来的。
画舫缓缓来到湖中的最佳赏月点。
几人放空,感受到了久违的惬意。
只是静谧的时间没持续太久,便有一艘巨大华美的画舫离他们越发近。
众人坐起身好奇地张望过去。
正值夏日,湖上凉爽,那画舫将四周帘子全都打起,船上没有演奏丝竹,上面的灯火晃花人眼。
华美的画舫里,裴晏抿了一口好酒,“这次不玩那些花哨的,便围绕着魏姑娘来联句,输的人自罚三杯,赢的人么,和魏姑娘下盘棋可好?”
裴晏说完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紫衣姑娘,娴静舒展,如幽兰一般,着实有几分味道。
魏纤尘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冷意,“多谢三殿下抬爱,只这清风朗月无一不风雅,何必以俗人为题?”
那厢裴晏还未答,这厢柳萱当即道:“魏姐姐不必妄自菲薄,自古以来美人诗赋许多,怎就不能以姐姐你为题!”说着又娇俏地环顾几位男子,“只是魏姐姐棋艺高超,就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人后悔赢了这局。”
魏纤尘脸上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恨不能将柳萱的头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原本临风而立,衣袍猎猎的人回身,银辉铺在金相玉质的侧颜,与橘色的烛光界限分明。他轻启薄唇,“此事不妥,还是换别的。”
柳萱和方三姑娘,不,如今应该称呼秦二奶奶,愣了下,旋即红了脸——那人吴带当风,玉指执杯,气度较一年前更胜,脸上的棱角更锋利,凤眸深邃,叫人轻易不敢直视。
裴晏和裴明觑了裴昌一眼。
裴明拿着酒杯信步上前,“颂之此话差矣,我们兄弟几人又没有别的意思,今日这句子无论联得好坏都不会有人摘录,更不会有人才传扬出去,魏姑娘的名声不会受损的。”
“到底是五弟怜香惜玉,不过玩闹而已。”裴晏火上浇油,又将球抛给太子,“大哥怎么看?玩还是不玩?”
裴昌原本见魏纤尘婉拒就想作罢,眼下正欲回绝。
余光里,魏纤尘红着脸偷偷瞧了一眼老五,那眼底的娇羞做不了假。裴昌又看向裴暻,他倒是没有与人眉来眼去,可那一派风度……极易蛊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