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选择：“理想。”

思绪被冷风拉回，林初夏看着他，额角有一层薄汗，冷厉的脸有一丝苍白，剑眉紧蹙，看着他这副模样，林初夏断定他是腰伤犯了，她的眸子里写着担忧，来不及挣扎和生气的力气就问：“你……腰伤复发了？”

她的声音也沙哑，不比他好到哪去。

虽然因为那个女生的事一直生他的气，可看见他难受的模样又失去了和他闹别扭的动力，只想关心他。

男女不在一起上游泳课，连场馆都不同，男生在对面的楼里上课。林初夏猜他应该腰伤发作，刚请完假从游泳馆里出来，就正面撞上了她。

“还是去保健室看看吧。”林初夏回想，已经好久没他说过话了。

有阴冷的风吹来，冻得她缩了一下脖子，他脸部线条流畅干脆，压着情绪的眉眼掺着凌厉和狠戾，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先回答我。”

“你知道。”她的语气没一丝温度的回怼。

他的手紧攥着她，带来一阵冰冷，刺骨寒心，林初夏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动摇，偏偏只有一闭眼就想起他们俩人坐着同一辆车，论坛上他人的帖子，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甚至牵手，他们居然牵手，真的是新鲜劲过去了就不在乎了吗？

她的眼睛向来剔亮，惹人怜，可这次对视上的眼睛很冰，声音也是：“放手。”

周围的气氛瞬间夹含寒冷，似一股冰流悄悄地侵袭着他们的心。她前前后后重复了那句话无数遍，他都无动于衷，她吸了口气，在为接下来的狠戾话做准备。

陆思哲疼得直不起来腰但还是愣了神，因为他这次看见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神情冷漠，满身都是不输他的冷冽的气息。

林初夏喉咙发紧，好像那句话很难说一样，说出去的时候却不觉得痛快。她的眼睛泛酸伴随着说出的话，她的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别碰我，你的手——”

根据他们那么亲昵的模样，林初夏大概能拼凑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一狠心的时候，她发现她就像是童话故事中坏巫婆，其实她也觉得她不是什么纯乖的人，她一点都不乖，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她的声音划进耳里，痛在心底，声音接近铁锈的冷：“很脏。”

阴冷的风霎时停止，陆思哲不可置信地瞭起眼皮，再次直视她，可这次不是看，是审视，像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判，一双漆黑的眼睛睨着她，没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林初夏被盯的呼吸都困难。

他就这么眼神笔直地看着她，让林初夏更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陆思哲第二次尝到心碎的滋味，竟然全是面前最心爱的人赐予的。

这股闷痛居然大于了腰部传出的剧痛，他突然看不懂她的眼神了，她的眼神似封冻的湖面，尽管表面平静，但底下隐藏着深深的冷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生日会吗？

他的耳边传出了他低沉的声音，是他对她说的：“林初夏，你没发现我们道不同吗？”

他的手攥着她使她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不知不觉间手腕处渐渐起了一圈红印，他没有心软还在攥，他有种预感，感觉只要松手，她就会像长了羽翼的少女要飞走，离他而去一般。

林初夏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缓缓开口：“很疼。”

他怔了半天，半晌，终于松手，林初夏与他对视，接着，一颗晶莹透明的眼泪滴到地上。

事到如今，什么感官都失去了，就剩心碎的感觉。

林初夏不丝毫拖泥带水的就转身，陆思哲眼睛发红的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她：“去哪儿？”

他没有因为林初夏说的那句话而生气。

林初夏没有理会，走到操场开始跑圈，跑步时寒风不断涌进，透心凉，此时阴天，仰头看着天气应该快要下雨了，总感觉跑不到3千米，雨点就会落下。

3千米，那就是七圈半，这已经跑完第四圈了，林初夏全身的力气快被榨干，脚步变得越来越沉，每一步都在挑战极限。

汗水沿着鼻尖一颗颗滚落，浑身的肌肉被火烧般疼痛，剧烈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心跳像狂奔的野马。

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上下只有胳膊和腿在拼命运行着，步伐变得越来越沉重，后背感觉背了一座山。

偏偏这个时候，她的感官竟然都是敏锐的，她明显听到耳边传来了一群嘈杂声，对她的嘲笑声：

“我操，林初夏在跑圈，他他妈跑得好慢啊。”

“她像个蜗牛一样，哈哈哈，我操，笑死我了！”

“可惜没有相机，学校不让玩手机，不然我真想把她这副糗样给拍下来。”

“她被人甩了，然后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让人回心转意再看她一眼吗？”

“就她一个人跑吗？”

“肯定是她一个人咯，简直不忍直视，跑累了就停下呗，这他妈也太蠢了！”

确实挺蠢的，她也在心里这么觉得。一时间停下了脚步抬头，视线不太清楚，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五脏六腑感觉一团乱麻，其实如果没人看见，她都想把剩下的圈来走路完成。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像失去氧气的鱼，在最后的挣扎中苦苦等待它的死亡。

连去看那些嘲笑人的勇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回怼。

下一秒，她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高喊对那些嘲笑她的人说的：“林初夏，不是一个人！”

远方朝她跑来的是陆思哲，她的眼眶湿润，明明现在是阴天，明明没有光，可她就是好像看见了光一样，快要抓住光一样。

不对，是光正奔她而来。

他一边跑一边两只手作喇叭状，对楼上旁观林初夏跑步的那些人喊道：“她有我！”

他对比林初夏更难受，腰部带来的疼痛告诫他不能跑步，可他还是跑咬着牙去跑，神经快要溃烂般，可脚步还是不停，他拉着林初夏的胳膊带动着她往前跑，他跑在最前面，而她在后面，脚步被催使着跑。

她看着他的背影和那双骨节分明正拉着她胳膊的手，他穿着校服，林初夏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过有人把校服穿得这么好看的人。

她张嘴，喉咙像冒了火，可她还是轻咳一声想准备说话，她想问他为什么腰疼，还要陪她去跑步，这分明就是火上浇油，疼得要疼死，刚刚腰都直不起来，现在怎么有勇气去陪她跑呢。

可是那股说话的欲望，被他忽然地打断给压了回去，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粗气：“夏夏，我们都要向前看。”

奇怪，这句话被他说出来怎么有一股暖意在心里面蔓延。

她再次憋不住泪水，哭出来了，哭声很小，被两个人的喘息声掩盖，只落在了地面，给空气听见。

还剩下最后两圈的时候，忽然间，一束光照了进来，洒在了跑道上金灿灿的、明晃晃的好似他们的康庄大道，美不胜收。

一开始以为迎接他们的是磅礴大雨，没想到是光，再到美好的晴天，亮的林初夏眼睛刺痛，泪水不停留，但这次流的是开心又激动的泪水。

陆思哲忍着剧痛，他都摸不清是怎么跑下来的，可他就是像忽略了疼痛，打算陪她跑到最后一圈，他腾出一只手指着光落下来的方向，回头冲她一笑，让林初夏觉得他的笑比光都璀璨。

他的声音一时间哑得不太好听，但还是让林初夏幸福又激动的泪水不停流淌下来，他一边指一边冲她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兴奋：“你看——”

“夏夏，这是我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