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买买,”沈笑空只管掏钱,一脸生无可恋的宠溺,“那还有豌豆馅儿呢,吃不?”
卖传统小吃的手艺人一边夸着“凉甜”,一边麻利给人切了包起来,继而又站在太阳底下继续打盹或吆喝了。
俩人在烈日炎炎的大街上走着,路上的花和树都晒蔫了,好不容易停在一个今日休假的染坊附近,才在井边歇歇脚。程阿芷看着她哥那损样,嘲笑道:“沈哥今天得把城西澡堂子泡翻。”
“瞎话,”沈笑空袖子扇扇风,这群人总拿自己爱洗澡爱干净打趣,这已成了一条绕不过去的烂梗,尤其这个程小妹带头磕碜他,“你还没告诉我,在这干嘛呢?”
程阿芷:“我?我当然是接了个活儿,在这当跑堂工呢——”
“疲倦。”
她说完,老油条似的往井边一躺,嘴里叼上一根野花。
沈笑空揉揉睛明穴,从扬州的货物现在最多到淮安,还没到交接的时候,只能先在淮阳王的地界游荡几天探探风声了。
“对了……淮阳王是当今皇上二哥,而你丈母娘是皇上的姐姐,沈哥,你现在发达了都跟皇室沾亲带故了!”
程阿芷眼睛放光,捋捋额前碎发,声音又变得婉转谦逊:“那你看看……我要认你当亲哥,你未来能不能给我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
“做你春秋大梦,”沈笑空仰脸笑她,“当我们百墉殿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还不行吗,你知足吧啊。”
——百墉殿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聚是一把火,散是满天星”,虽然最核心的人物就那五六个,但是彼此三五成群的都是一起加入的亲人。一开始他们穷困潦倒时,没日没夜地努力揭榜到处跑腿,给十岁的小姑娘赚私塾钱、买新衣裳,等孩子十三四了,他们就要给自己妹妹攒嫁妆。
可以苦了自己,但这个小妹可实打实地被一群人捧在掌心里。
“我不嫁人了。”
程岸芷接受不了任何一个人离开,两年前萧七去了没尘宫,一年前沈笑空上了京城,一群人送他们到洛水岸,临别时还唱着易水寒。
当初的景象历历在目,情义却因离别而高筑。
程阿芷不想再回忆这些煽情的伤春悲秋,站起来扑棱扑棱衣裳,大笑说:“沈哥,我要去洗脸,你带干净衣服没,咱们去城西澡堂子舒舒服服泡上半天!”
沈笑空奇了怪了:“你不是最讨厌洗澡了,又想玩什么花样……”
虽然但是俩人还是去了,小妹牵着哥哥的手,在阳光底下笑得欢快极了。沈笑空一打岔,程岸芷就大喊“我要嫂子”。沈笑空拿她没辙,只能任由逞脸放肆。
差不多夕阳西下时,沈笑空在约定地点等人出来,那大澡堂子外边人来人往,他等了许久,都不见程岸芷。又过了一刻钟,他终于站不住了,观察那边一伙人,从他出来时就在啃西瓜。
沈笑空问那卖瓜的:“请问有看见个十五岁左右的姑娘吗?大概这么高……”
瓜农刀法精湛,一刀下去切个稀巴烂:“哦哦!我有印象,她还从我这赊账买了个大西瓜,说马上她沈哥来付钱,她还有事干早就走了!”
沈笑空无语之中连忙将钱垫上,正要走人之际,却耳闻坐在棚下吃瓜大哥的私语。
“你知不知道咱们旁边的西疆国?西疆国换了个气焰嚣张的王,在边境大肆操练兵马,对咱中原王朝虎视眈眈。我朝使者去那边访问,那边王上却说要求娶公主。”
沈笑空一愣,当今皇上仅有一个小太子李则,哪里能跟西疆和亲?
于是他干脆买了西瓜,一道坐在那里当群众。
另一个大哥同样有此疑惑:“大景国力强盛,西疆是什么玩意儿……让他放马过来!还敢娶我们中原的公主,简直自不量力!有公主也甭嫁过去受罪!”
“哎,你这就不懂了,我们国力强盛,将公主嫁过去,那是传播先进文化的友好交流,是让西疆俯首称臣的谋略,动不动就打仗,谁遭得住?”
“不过咱们国家也没有公主啊。”汉子又问。
“是啊,所以朝廷准备嫁郡主。淮阳王的小女儿秀外慧中,是最好的人选。”
沈笑空惊讶,默默吃瓜。
“淮阳王向来疼爱小女儿,他就同意了?”
“听说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劝服了淮阳王为大局考虑。准许郡主半年回来探亲一次。又正式将郡主封为汝宁公主。”
沈笑空不禁把疑似私运军火之事与郡主和亲相联系,难道淮阳王真的要造反?
吃瓜的几个大哥说完就改了话题,从隐秘国事变成家长里短,又是孩子念书没长进,又是愁庄稼长势不好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