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眼睛却直直地看向他,“有趣?你觉得把我绑在这里很有趣?”
她冷笑一声,“那你死的时候会比这有趣百倍。”
贺冕的手指略微加重了力道,眼神玩味,“你瞧,又逞口舌之快了,能把你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去,的确是一件乐事。”
云裳心中泛起一阵厌恶,“贺家也不过如此,造反不成反被诛了九族,从前高高在上的贺家公子如今不也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
“你想激怒我?可我不上当,”贺冕将她的头扭向一边,站起身,“你啊,用处可大了。”
“你是想让我成为你笼中的金丝雀,还是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女子声音里的讥诮意味几乎要划破空气。
贺冕的笑意更深几分,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云姑娘,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可聪明的人往往难以驾驭,我不需要这么聪明的玩物。”
话落,他脸上的笑意像潮水般褪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拇指轻轻摩挲着瓶身上的花纹,“猎物也好,棋子也罢,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安安心心为我所用才是正道。”
云裳的心猛地一沉,她虽清楚贺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要她的命,可她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结果被背后的石壁挡住,退无可退。
一粒漆黑的药丸落在贺冕掌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裳的喉咙发紧,面色不大好看。
“这是‘梦魇’,一粒下去,你就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变成一张白纸,然后任由他人为你描画新的记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炽热而贪婪,仿佛已经看到了完全被他掌控的云裳。
云裳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透进来,药丸塞进嘴里,她眼神一闪。
贺冕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她的眼神渐渐涣散,瞳孔中的光彩似乎被一层薄雾遮蔽,才弯下身解了她手腕上的麻绳,将她整个人抱起,往外走去,“我也想留着你,可是谁叫你还有别的用呢?可惜......”
等云裳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已不再是阴暗的地牢,而是一片华贵的景象。
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销金帐随风轻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方戚盘着腿随意坐在床边的软榻上,姿态闲懒地把玩着手里的玉器,听到床榻上的动静,他立刻站起身来,往床边走去,笑容如窗外的阳光般绚烂,“醒了?”
云裳的目光有些茫然,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苏醒,她缓缓坐起身,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微蹙,“这是……哪里?公子……是何人?”
“我是兵部尚书方商之子方戚,我们踏青相识,一见倾心,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嘛?”方戚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温和。
云裳摇了摇头,神色中带了几分迟疑和困惑,“当真?”
“说什么傻话?”方戚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你高烧几日不退又从亭楼摔下伤了脑袋,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无妨,过几日我便会抬你入府,时间久了,你便能慢慢记起。”
云裳依旧眉头紧锁,眼里是不加遮掩的不安和迷茫,“可是...我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方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暗芒闪过,随即恢复如常。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那攥紧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动作温柔却不失力度,“你还未大好,别多想,有我在呢。”
云裳缓慢地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有些空洞,但已不再那么慌乱。
“先喝点茶水。”方戚从旁边的几案上提起白玉茶壶,倒了一杯清茶,茶水冒着袅袅热气。
云裳接过茶杯,低下头抿了一口,目光在房间内游移,似乎想要从陌生的屋中寻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然而,四周的雕花屏风、绣金帷幔、案几上摆放的青瓷花瓶,入目皆是陌生的陈设。
“会饿吗?”方戚的声音拉回女子的思绪。
云裳抿了抿唇,喉咙里隐隐有些发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试着回想,却发现脑海中的记忆如同一片混沌的迷雾,拨不开,也抓不住。
越是努力去想,那种无力感就越发强烈,仿佛脚下踩着的是虚无的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落。
“怎么了?”
云裳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我只是觉得……这里好像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方戚闻言,无奈笑道:“不必急于想起一切,你只需记得你名为云裳,是我倾心之人便够了。”
云裳望向他,眼眸湿润,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