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吓死我!”
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寒依龇着牙花踏了进来。他罕见地没与她拌嘴,拆了怀里的油纸招呼她们吃绿豆饼。
“掌柜的是路上捡着银子了?”江晚荧将面纱卸下,拿了块饼吃着,“这样好心。”
于大姐因月事没胃口,但也站在李寒依身侧,意在替江晚荧挡着点脸。
“哈哈。”李寒依牙龈晾得都半干,“方才路上碰见个算命先生,说我二十二岁之前虽命途坎坷,之后却是大富大贵之命。这么算来,明年我便开始转运了。”
“这是大好事,掌柜大富大贵,我跟着也有肉汤喝了。那你给了那位先生多少银子呢?”
李寒依冲她伸出手掌:“五两。”
“五两!?”江晚荧痛心疾首,“这么两句话就能值你五两银子!我还窝在锦绣阁做你什么绣娘什么帮工,每日蹲在门口说你几句好话,不出两个月就攒够银子了!你简直讨打!于大姐你这回再拦不住我了!”她将饼扔在桌上,连手上的油都没擦,倾身向前朝他身上抓去。
乱做一团之时,外头传来一道女声:“哎呀好巧!姐姐你今日在呢!娘你快来!”
听见声音,三人均慌了神。还是李寒依先反应过来,朝江晚荧面前一站,替她挡着脸。
她赶紧将面纱戴上,又去迎那位客人。她认出声音,是先前那位欢欢姑娘。
“姐姐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呢?”
虞慕欢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阵,眼神直白得让她脸红。江晚荧正想说些什么,好转移注意力,她反倒先开了口。
“记得我上回过来,姐姐也戴着。”
“嗯…”
她原想说自己脸上生了红疹,怕吓着客人。但转念一想,距二人上回见面已有大半个月了,该得是什么样的疹子这么久了还消不下去?说不定会吓着小姑娘,让她不敢再来锦绣阁做衣服了。
眼珠动了动,忆起蔡如靖手背上那道疤,便说:“我脸上有道疤,不大好看,怕吓着你们,所以才想着用面纱挡一挡的。”
“这样啊。可是这布也太厚了,天气这么热,脸上会闷出疹子来的。”虞慕欢伸出手,想点一点那面纱,江晚荧下意识退了半步,她还没碰上,便被薛行凤出声制止:“慕欢,莫失了礼节。”
薛行凤向前一步,面露歉意:“冒犯到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对不起哦姐姐。”虞慕欢嘿嘿一笑。
“不打紧的。”江晚荧微微摇了摇头,“多谢欢欢姑娘关心,这面纱的确很厚,我回头做个更舒适些的戴…”
话还没说完,店里进了几个凶神恶煞的货色,为首那人还没开口,先咳着破嗓吐了口痰,粗着声音叫唤:“你们谁是这儿的掌柜?”
“我是。”李寒依望了眼地上那口浓痰,恶心得直抽嘴角,“几位可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那人嗤笑后转怒,“来你店里,自然就是你家卖的衣服出了问题!”
江晚荧看那人身旁的喽啰有些面熟,想起他就是早些时候偷看她的货色。坏了,这伙人怕是谋划了好些时日,故意来找茬儿的。
“欢欢,夫人,你们快去二楼躲一躲。”她小声催着,又护着屏风旁的二人往楼上走去。
“诶诶诶!走什么?”那歹人瞧见后头的动静,用手一指,“刚好叫你们家客人评评理,让大伙儿都看看你们店做的这些破烂玩意儿!”
“那就评评理。”江晚荧走到李寒依身侧,“我是锦绣阁的绣娘,铺子里的衣服件件经我手。你既说我们家衣服有问题,就拿出证据来,不要空头白牙乱说一通。”
“谁乱说了?!你自己看看!”那人丢来一件衣服,“昨日刚穿,今日便开了线,还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穿到大街上脸都要丢尽了!”
真是词儿都不带换的。江晚荧快被气笑,断定这伙人又是前头朱记绸缎庄派来的人。上次闹到最后还报了官,没想到才消停了几个月又来了。
她低头看了两眼,又将那衣服扔了回去:“回去告诉你们家掌柜的,这线得用牙咬开才有几分像开了线的样子,这样直接用剪子一刀剪开,傻子才看不出来。”
听江晚荧说掌柜,李寒依便懂了是谁家来砸场子,帮腔道:“听见没有?识趣点就快滚,你们家掌柜是嘴巴馋了,想去吃牢饭了是不是?”
“你们说话给我注意点啊!你们…”那人伸出食指,在空中连点了好几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看向江晚荧,不怀好意地打量了几番,心中有了主意:“你是这家店的绣娘?我见你整日都戴着这块布,脸上怕不是有什么脏东西见不得人吧?”
江晚荧不知他将话引到自己身上,是在打什么算盘,心里一虚,朝李寒依身后躲了躲。
“你是有什么恶疾?身上有病还敢当绣娘?就不怕人家穿了你做的衣服得病么?!”那人愈发激动,最后竟走上前去扯她的面纱。
于大姐急得要跺脚:“你们简直太过分了!”
“你干什么?”李寒依见状急忙拉过她护在身后,“有什么事冲我来!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可还是晚了一步,面纱被扯落,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