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骆榆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时跃才如梦初醒。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学校,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
而他刚刚,埋头在骆榆的胸膛中,哭得七荤八素。
啊啊啊啊好丢人。
骆榆一定觉得他傻爆了吧。
时跃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骆榆觉得他傻,那他就三分钟不理骆榆。
时跃在骆榆怀中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向骆榆眼睛,想要确定骆榆是否嫌弃他。
他眼角还有未干的泪。
他看着骆榆,眼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委屈:“骆榆,你不会在心里骂我傻吧?”
时跃自我感觉他这是在凶巴巴地质问骆榆。
可看在骆榆眼里,时跃却更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找朋友索取安慰的可怜小狗。
小狗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理取闹。
小狗好像在说:你不安慰我,我就哭给你看。
骆榆本应该对任何人都产生不了安慰情绪,但此刻,骆榆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轻轻擦掉了时跃眼角未干的泪。
骆榆收回手,手指上还残留了些水渍,他垂下手,不动声色捻了捻手指,试图擦去指间时跃脸颊柔软的触觉。
骆榆还没来得及思考明白自己这安慰行为的意义,就听到时跃小声呢喃了一句:“骆榆,你真好看。”
骆榆一瞬间就再难以思考。
刚才时跃问完骆榆就一直在等着骆榆的回答,他觉得骆榆一定会觉得他傻,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了!
可是时跃并没有等到骆榆的回答,反而被骆榆轻柔地拭去了泪。
骆榆也太温柔了吧!时跃忍不住想。
明明生活中被给予了许多恶意,却催生出了这么温柔的骆榆。
微风卷起一片落叶擦过时跃的手指。
时跃注意到这风。
风悄悄掀开骆榆有些扎眼的刘海,时跃后知后觉发反应过来:骆榆,其实长得真的很好看。
只是平时独来独往,是一个只留给别人背影的酷盖,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
时跃忍不住呢喃:“骆榆,你真好看。”
*
两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准备上楼回自己的班级。
时跃站直身体,才发现自己的眼泪糊到了骆榆的衣襟上,骆榆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
时跃有些不好意思。
他尴尬地指了指骆榆的衣服,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骆榆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转身自顾自地操纵着轮椅走了。
时跃连忙跟上去。
时跃追上骆榆之后,便推着骆榆的轮椅,一如既往地在骆榆身后叽叽喳喳碎碎念:“骆榆,你说我刚刚骂他的时候帅不帅?”
跟时跃交流,骆榆只需要点头。
骆榆一点头,就听见时跃高兴地说:“我也觉得我自己帅炸了!”
“骆榆,下次有这种架你还找我吵好不好,我接这种代吵业务。”
……
秋日的风吹过学校路旁的树,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树叶的声响将少年逐渐远去的声音打碎,拼凑出关于青春的乐章。
时跃推着骆榆上了楼,他将骆榆安置到座位上之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恰逢被霸凌的高亦前来感谢。
高亦带着他此行的战利品——一包辣条来到了时跃的桌前。
没错,高亦在被霸凌以前,是准备带着他的五块钱去小超市挥霍的,在被解救之后,高亦便第一时间将钱花完了,免得夜长梦多。
高亦真诚地拉起时跃的手:“时跃,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我那五块钱会遭到怎样的毒手。”
时跃回握住高亦的手:“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人执手相望,纷纷被两人之间真挚的情谊所打动。
两人感动了不到两分钟,高亦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时跃,老安让你去找他一趟。”
时跃不解:“老安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高亦冲着时跃挤眉弄眼,“你今天没犯事吧?”
时跃瞪高亦一眼:“我能犯什么事?”
大课间离上课还有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时跃想着时间够用,就直接去找了安洋。
然后就得知了一个消息:时跃竞赛的名额被取代了。
对于这件事,安洋也是身心俱疲,竞赛名单都上报了,却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她替时跃争取了好几次,最后这件事却不了了之。
她只能安抚时跃:“时跃,还有下次机会的,而且老师觉得,不管你有没有这次机会,你也能考到自己理想的学校的。”
时跃听到这个消息时,脑袋一瞬间像被清空,后面安洋说了什么时跃已经听不清了,他木木地回了安洋一个笑,还安慰安洋:“没关系的,老师。”
时跃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座位。
没关系的。
时跃趴在桌子上安慰自己,反正他两年后就要回到瓶子里,没有这次竞赛这次机会也没有什么。
可时跃依旧十分失落。
也许是得到了又失去的遗憾吧。
没有关系的。时跃想。
骆榆不知道为什么,时跃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失魂落魄。
他知道时跃嘴里藏不住事,他等着时跃来向他倾诉,可是时跃整整两节课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不像时跃。
骆榆想问问时跃发生了什么事,可又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没有关系。
骆榆不想再去关注这件事,可眼睛它不受控制,肆无忌惮地不顾骆榆的想法,朝着时跃探去。
时跃趴在桌子上,手飞速地在脸上擦了一下,似乎是抹了一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