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旁人眼中不怒自威的刑事局局长,管文宽不用亮出证件,大家都认识这张脸。
“刑事局列行检查,让开。”
他大步踏入覃思宁的研究室,眼神来回扫射,而后回身,背着手,朝遥歌阑扬起下巴。
“你值班是吧,知不知道最近这里来过哪些人?”
遥歌阑看了一眼他浑浊的眼珠。被那双眼睛盯着,他有种面对怪物的错觉。
他在那双转向苍老的眼睛中看到尚显稚嫩的自己。
“来的人不多,主要是来送材料的人,和覃思宁研究员的合作者。”
“合作者,是谁?”管文宽追问。
“梅颂研究员。”遥歌阑如实回答。
管文宽没说话,心不在焉地对着研究室的墙壁观赏陈列物品,没过多久又有人敲门,他的下属走进来,对他说:“局长,我拿到了出入记录和材料采购单。”
管文宽接过单据,一张张翻阅。
遥歌阑不知道他来的目的,但有不好的预感。
或许他应该装作不认识梅颂。
下属在他身边等待,看他翻完一遍,问:“局长,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管文宽冷笑,抬眼看遥歌阑,“但是和这个人刚才说的对不上。这份单子,有可能是造假的。”
遥歌阑摇头,“我昨天晚上见到他的,忘了登记上去。”
“昨晚。”管文宽扯着嘴角,朝他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昨晚发生了什么?遥歌阑只知道人偶师伤害了鹰派研究员。
难道……梅颂就是“人偶师”?
这个猜测并非不可能。
管文宽和下属并未停留,很快室内只留遥歌阑一人。
狂暴如灾的雪终于停了,他的心却沉入谷底。
于私,他并不讨厌梅颂。
于公,如果那些是真的是梅颂干的,那么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战友。
管文宽的话让他有种背叛战友的负罪感。
然而他现在只是一个无钱无权无名的学生,别说能做到什么,他连该做哪些事、怎么才能帮到梅颂都不清楚。
推开门,雪地上留下四排脚印,每个脚印都深过脚踝。
屋顶蓬松的雪梭梭滑下。
梅颂在没有暖气的空房子里待了两个小时就受不了了,但接应的人没来,这里又没有网络,看不到外界信息,他等待着,顺便骂了该死的管文宽几句。
明明已经“投靠”鹰派,那条老狗却完全不上当,依旧不依不饶。恐怕不久后光辉城就会贴满他的通缉令。
也不知道白鹤塔会不会把他除名。
研究塔在任何时候都属于中立,至少表面是这样。不过他最大的问题在于“一不小心”杀了鹰派的人,造成派别恐慌,那群人不把他赶尽杀绝是不会罢休的。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
“到底是谁告密?”梅颂叼着烟,闷闷不乐地蹲在角落,没有打理的头发不再骄傲地高高竖起,而是颓丧地披散在身后。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错漏。和热博塔的交易,和绿洲实验室的合作,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不对。
他突然想起,有一个人,他在热博塔和绿洲实验室都见过。
遥歌阑。
告密的人难道是他?
梅颂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对那个蠢货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鹰派走狗太多了,要是花派放弃它那破怀柔政策多好。在军事权力面前,一点点微末的利益绝对不足以让普通人倒向花派。”
在年轻气盛的顶级研究员面前没有什么人不蠢。
有人敲门,三四五,三五一,二二二,节奏正确无误,接应的人终于来了。梅颂跟着那人进入车后面的车厢,摁熄香烟,问:“去哪里?”
来人蒙着脸,一身武装打扮,不说话,指指车上的地图目的地。
梅颂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对陌生的地名发问:“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怎么找到的?”
车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