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身干净衣服,金银珠宝塞满兜,野慈跑了好几个金店珠宝店换钱。
店员看看她,又看看珠宝,一脸欲言又止,似乎认得她。
野慈不管,只要能换钱就行。店员通知店长,店长又往上打电话,最终野慈手里的都脱手了。
她不要转账,只要现钱。
店长也满足了她,把她当大客户似的对待。
野慈有些好奇,但最终什么也没问。
店长去银行取了钱,装了一包递给野慈,忍不住好心提醒了句:“李少爷很生气。”
野慈把包甩背上:“我不认识什么李少爷。”说着就出了门去。
店长这才注意到她后脑上狰狞的疤痕,本以为是闹脾气剃光了头发,怎么会有这样一道长疤。像草地里钻出的蛇。
店长拧紧了眉。
野慈去医院清了账。
出来的时候护士正往里走。
护士拦住她,问她好些没,还痛吗。
野慈笑:“不痛了。我有钱,我把账清了。”
护士眼眶微红:“那多住几天,再观察下情况。”
“不啦,”野慈上前,抱住了护士,“谢谢你。”
她闻到护士身上消毒水的气味,好浓好重,不知为何眼泪就冒了滴下来,她随意擦擦,往后退一步:“走啦。”
护士在她背后喊:“你住哪呀。”没有家的孩子,在这城市里又不认识人,她会做好吃的,以后做些送去也好。
可野慈没有回答她,只是扬起手晃了晃,算作道别。
护士望着她背影,刚想追出去,又有人喊了护士名字。
她应一声:“欸。”转身快步走到患者身边去。
街角里,野慈已经饿得快昏过去,随意走进家店,叫了盘青椒炒牛肉,大份!
她一边吃,一边辣得眼泪都流出来,一边还笑。
太爽了,她狼吞虎咽,吃不够快就没吃的了,吃不够快被谁瞧见就要被骂,吃不够快就吃不了多少会被赶下桌的。
这可是牛肉啊,她也配吃这么一大盘牛肉了。
艹,到底是谁虐待了以前的她,叫她吃点东西都要流下泪来。
店家阿姨问是不是太辣了。
她笑:“是啊,辣得我止不住,可是好吃,真的好吃,下次我再来。”
这小店偏僻却干净,这时店里人少生意不忙,阿姨抽出纸递给她:“乖乖,慢慢吃,别急。”
野慈看着纸巾,愣愣地接了过来,阿姨还赶紧去舀碗汤放桌上:“怕烫啊,慢点喝,辣了配饭吃,慢慢吃多吃点。”
野慈纸覆面,有了纸张的遮掩她不再笑了,眼泪流得跟辣椒的辣一样畅快,可擦完后,她又是一副笑脸。
包里的钱还剩一大半,太爽啦!
管她以前怎么得到的这些,都造福了如今的她。
谢谢啊。
“谢谢啊,”她对阿姨笑。
阿姨也笑着忙活去。野慈吃得慢些了,又不用急着投胎,不会死就慢慢吃。
汤也好喝,好暖。以后她不会再冷了,穿厚衣吃热饭,才不会有一个小孩,被剥光了衣服赶到门外去。
她眼前晃过什么,一霎又都不见了。
冷意从那一刹的后知后觉里蔓延,绞缠着,野慈赶紧又喝一口,真的好暖。
听到了吗,好暖,不冷。
珠宝店里。
李寒灯电话里说:“给她,管她去死。”挂断电话生了好半晌气,却又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赶过来没见到人,李寒灯自嘲一笑:是,都这么半天了,怎么会还在。
店长把野慈脱手的珠宝金饰拿过来给他,李寒灯夺过就要砸了,但最终没能下手。
他跪坐下来,把珠宝都倒地上,分辨哪些是他送的哪些是别的男人送的。
不是他送的都熔了,熔成垃圾扔掉。
他送的都留下,野慈不要,他也绝不许扔。
分分又捡捡。
李寒灯渐渐就脱了力。
他垂着头,店长看不清他神情,不知道这珠宝店的主人家是生气,还是哀伤。
为了少爷的脸面,店长提前闭了门店,给店员都放假。
他自己也躲进仓房。
店里没了人,李寒灯头仍低垂着。
野慈是十五岁时来到他面前,那一所贵族学院把她招进来,贫穷而美丽的少女,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踏进来。
那天他守值,检查学院里人的着装,在校门口把野慈拦下。
“衣服都破洞了,”他说,“衣冠不整就不要进了。”
野慈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口子,许是刮坏了。
她抬眸温柔笑笑:“对不起啊,我快迟到了,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李寒灯眉一拧。
野慈眼眸微湿:“可以吗?等放学,我、我会去买一件新衣服的,干净整洁。”
李寒灯望见她眼里的泪意,眉拧得更紧:“我欺负你了吗,你哭什么。”
野慈闻言把头低了下去,不让人瞧见她的难堪。
李寒灯道:“抬头。”
野慈不肯。
李寒灯道:“那我们就在这罚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