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勺是瓷的,碗也是瓷的,饭有粘性,沾在饭勺上下不来,可不得用点力吗?撞出点声音怎么了?会死吗?!
真是吃饱了撑的!猪鼻子里插大葱,净他妈的装象!!
魏敏闭了闭眼,把喉咙里的脏话咽回肚子里。
一道视线投来,是丽娜,她生有一张银盘脸,虽五官平平却充满了亲和力,气质如皎皎明月般温柔似水。
银珠嫌弃她举止粗鲁的时候,她眼中也有不赞同,但是没有一丁点儿鄙视之意,就是自然地、简单地、不含任何意味地告诉你哪里错了,让人感觉更舒服,更容易接受。
魏敏顿时对她好感度upup,问道:“丽娜姑姑也要添饭吗?”
丽娜还没说话,银珠的指责先到了。
“是让你伺候主子用饭,不是让你招呼主子用饭。主子吃什么不吃什么,轮不到你来劝。你以为你是谁?请客吃饭的主人家吗?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主子吃饭用的物件,除了会喘气,和这双筷子没有任何区别!明白吗?”
魏敏满心郁闷:“明白。”
旁边的丽娜实在看不下去了,叹气道:“你收敛些,张嘴主子闭嘴主子,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银珠理直气壮:“我是在教她,伺候主子时应该守的规矩,让人听见了又如何?就是告到嘉主子那里去,我也有话可说。”
丽娜无语,把碗端给魏敏:“给我也添半碗饭。”
她声音柔软,吐字不徐不急:“侍膳的规矩并非如此简单粗暴。论理,咱们是没有资格劝膳的;可是论情,有时候主子心情不好不愿意吃饭,咱们做奴才的,得时时刻刻将主子的身体记挂在心上,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劝上一句。”
魏敏把半碗饭递给她,笑了一下:“我明白了,多谢丽娜姑姑教诲。”
银珠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反驳,只使唤魏敏:“我要吃茼蒿拌豆腐。”
接下来的时间,银珠没再闹幺蛾子,她眼睛看向哪道菜,魏敏就夹哪道菜给她,次数多了,魏敏渐渐熟稔,配合她时也多了一丝默契。
差不多十分钟吧,丽娜就放下筷子了,银珠也不甘示弱地放下筷子。
她们俩吃得真的很少。
比如丽娜,就只吃了四五筷子素菜,两筷子酸黄瓜,一块熏鸡,一块乳糕,面前碟子里的肉圆子只咬了一小口,再加上半碗米饭,简直就是小鸟胃。就连精力充沛得仿佛随时都要骂人的银珠,也只吃了一个肉圆子,饭量只比丽娜高一成。
“剩下的饭菜等会儿你和小慧分了吧。再有剩的,就分给院里干粗活的太监,他们饭量大,多少都吃得下。”
银珠吩咐完,突然纳闷:“小慧呢?我叫她提一壶水来,她死哪儿去了?”
她刚吃完饭,喉咙里渴得很,又急着用茶漱口,免得嘴里有味儿,见小慧久久不回,火气蹭蹭蹭往上涨。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小敏,你去小厨房看看,把人给我找来。”
小厨房就在宫女所住的下人房隔壁,也就是东配殿。魏敏跪墙根的时候老早就闻到了,饿的时候饭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忍得老难受了。
嘉嫔是真得宠啊,东配殿原本是妃嫔住的地方,在她这儿,愣给改成了小厨房,空间比银珠住的下人房大一倍还有余。
魏敏沿抄手游廊走了两步,看见小慧吃力地提着一铜壶水从东配殿门口走出来。
她小步跑过去,抓住把手一端帮她提:“快走,银珠姑姑在催。你干什么去了,提壶水这么慢?”
有了魏敏的帮忙,小慧明显轻松多了。两人加快脚步,急匆匆回到下人房。
一进门,银珠就柳眉倒竖:“叫你去提水,你掉井里了?你怎么不明年再回来?”
小慧噗通一声跪下,声音细细的,带着慌张:“姑姑恕罪。我去小厨房要水,但是小厨房的人说,正在准备嘉主子的晚膳,没水给我,让我自己烧。我借了铜壶和炉子烧水,这才回来晚了。”
魏敏的目光落在小慧膝边的铜壶上。
这个铜壶很大,提起来也很重,里面至少有3升水,再加上点火烧炉子的时间,水沸也得花个10来分钟。
这个时间其实不长,然而银珠吃饭就只花了10分钟,且她知道小厨房就在隔壁。两厢对比,就显得小慧办事不力了。
“放他的臭狗屁!哪个王八孙子在这儿敷衍姑奶奶?”银珠撸起袖子,叉腰就骂,“小厨房一共四个灶眼,有个灶眼是专门烧水的,焯水烫面、炖汤煮粥、还有嘉主子洗脸洗头洗澡,灶眼下的炭火就没熄过,你让他从锅里舀两瓢出来,泡茶的水不就有了?”
“另起炉子烧水?”银珠看见那个大铜壶,分外无语。她心知肚明,小厨房根本不敢得罪自己,但凡小慧找对了人,说明白了事情,都不至于叫人敷衍了。
现在去小厨房兴师问罪也没用,他们肯定一推六二五,问就是忙晕了不记得,谁都不承认,最后闹到首领太监那里去,她银珠反倒要落个蛮不讲理的罪名。
“我是要喝茶,又不是要洗澡,你烧这么多干什么?”银珠口干舌燥,“算了,你起来泡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