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狸怎么跑那儿去了?”
魏敏头顶的绿色眼球微微转动,看见乾隆起身,往这边走来。
然后她正经的两只眼睛便看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但留着一寸余长指甲的手,轻松地抱起她脚边的黄狸猫。
魏敏赶紧蹲下,不敢抬头,因为嘉妃正看着她。
她敢露出一丁点儿异状,嘉妃就要怀疑她居心不良了。
“清宁,乖乖去吃饭,不要乱跑。”
乾隆摸了摸它,将它交给旁边的太监,又拿帕子擦了擦手,重新坐下。
魏敏心念一动,头顶的绿色眼球望向抱猫的太监,看着他走到墙边放饭盆的地方。
哇,还不止一只猫呢,加上清宁一共有三只猫。
都是乾隆的猫吗?乾隆是猫控?
魏敏没有养过猫,但知道撸猫解压。
她几乎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
乾隆在养心殿批折子,脚边的猫到处走来走去。忽然,他思路迟滞,或者是犹豫不决,便随机抱起一只猫,放在怀里摸一摸。
魏敏心中一动。
原先的疑惑豁然开朗。
皇权不容同路人,乾隆要走的那条路,只能他一个人走,其余人只能算是他的工具。
如果不想当工具,不想当物件,想要分得他的一丝关注,一丝真情的话,可以假装是他的跟宠。
就好像他脚边的猫,他对它没有人的尊重,却也知道它是活物,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面对它的习性,也愿意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
在这个残酷无情的地方,如果能做到这一步,对魏敏来说便是莫大的幸运了。
乾隆九年四月初八,皇上携后宫众妃嫔离开紫禁城,先到畅春园春晖堂给崇庆皇太后请安,再到圆明园各自安顿下来。
许是这几日昼夜温差大,又或者是舟车劳顿使人疲累,皇后竟然病了,据说是患了风寒,需要卧床休养。
后宫之主病了,妃妾们自然得去侍疾,嘉妃也不例外。
天地一家春后殿正厅内,许多小常在小答应站在门口,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不敢说话却又互相使眼色交流。再往里走,便是五六个贵人,她们镇定自若些,手边还携有一名宫女伺候。皇后宫里的老嬷嬷站在西次间门外,并不许这些贵人、常在、答应进去。
走进西次间,里面站着三个嫔,分别是生有五阿哥的愉嫔,曾经是柏贵人的怡嫔以及乾隆六年入宫,一入宫就封嫔的舒嫔,她今年16岁,是三人中最年轻的那个。
再往里走,到西稍间,里面便是纯妃和娴妃了,贵妃还没来,但应该也快来了。
嘉妃恭敬地走到床边,向富察皇后请安:“嫔妾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富察皇后咳了两声,声音很轻:“起来吧。”
魏敏率先起身,将穿着花盆底的嘉妃从地上扶了起来。
嘉妃走到旁边,轻声询问纯妃和娴妃:“娘娘的病,太医是如何说的?”
纯妃道:“太医说,这三五日要细心调养,三五日后好了便是大好了,否则便有可能转变为肺疾,遗害无穷。”
嘉妃面色凝重,眼神中露出少许担忧。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贵妃到了,皇后与她多说了几句话:“你身子不好,不该来的,小心我的病传给了你。”
贵妃面色苍白如纸,是长期气血两亏之相,但瞧着她的精神似乎挺不错的:“嫔妾总要来看看您。”
她顿了顿,劝道:“娘娘,您要想开些啊。”
富察皇后摇了摇头。
想开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何其难。
她是大清皇后啊,皇上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嫡子,她怎么能辜负皇上的期待?
可是偏偏,偏偏……
富察皇后胸中一阵悲怆,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她这一咳嗽,吓坏了众妃。
“太医!太医快来看看!”
太医压根就没走,皇上知道皇后病了的第一时间就过来看她了,并且下旨,要求太医院专门成立一个小团队,为皇后日夜轮流值守,随时候诊。
太医上前看了看富察皇后的面色:“老臣先前开的止咳方子熬好了没有,趁热加些蜂蜜搅一搅给娘娘服下,应该有效。”
宫女立刻跑出去传令,却迟迟没有回来。
众妃惊疑不定。
嘉妃主动说:“我身边这丫头是个机灵的,让她过去看看吧。”
贵妃点头,又指了心腹大宫女:“侍书,你和她一起去。”
皇后也指了一个人:“巧云,你跟她们一起去。”
巧云知道给皇后熬药的茶炉房位置,三个宫女出了西稍间,直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