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吃饭呢?”杨非晚嗔怪道,“刚刚回来?怎么回来得这样晚。”
于白沙松了一口气,他想接过外婆手里的小布袋,却被外婆躲过去了。他只好指指手里面的书袋子:“我去买了点书呢,没来得及吃饭,现在就吃。”
“你去哪里啦?”于白沙一个个打开保温罩,“有没有吃过晚饭?”
外婆背过身去,把小布袋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安置在茶几上,转身飘飘然回房间了:“我不要吃啦。”
于白沙有时并不能琢磨透老太太古灵精怪的意思,他快快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外婆又指使他去买酒酿圆子回来,他一一应着,心满意足地把画册收好 ,出门从夜色中卷起了一身落拓的寒气。
于白沙不特别爱吃甜食,他从路灯昏暗的光线牵引到一条小巷子,里面有外婆最爱吃的酒酿,于白沙瞟到旁边热气腾腾的梅花糕,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念头,“澈然会喜欢这个”。
悄悄观察澈然许久,他才发现这人对糖的摄取需求量简直到达了恐怖的地步,番茄鸡蛋面需要佐以两勺糖,麻辣烫更需要毫不留情地添加一盒麻酱拌糖,于白沙毫不感兴趣的糖醋里脊和甜口鱼香肉丝,澈然爱不释嘴津津有味——于白沙也是后来才发现此人在番茄鱼汤中也要放入致死量白糖。
梅花糕热乎乎地揣进手里面,于白沙低头,慢慢地咬了一口。带有甜味的食物总让他想起澈然,如果这种行为不算唐突,他很愿意现在就给澈然带过去。
于白沙呵出了一口稀薄的白雾。
他突然很想见澈然。
于白沙招呼外婆来吃小甜点,转头就猫进了屋子里。他在白纸上细心勾勒着某个轮廓,耳机里面播放着轻柔的英文歌曲,画纸上是澈然融入午后那片金色阳光。涂抹一半,自己订的闹钟滴滴响起来,提示自己已是深夜一点了,需要加快入睡进度。
他把画暂时搁置在一边,匆忙洗漱后躺进冰凉的被褥闭眼。
澈然搁下笔,写下今天预备的最后一道拓展习题,桌子上胡乱放着交叠的作业纸——上课时顺手就把今天的作业搞定了,他一心三用,老师的声音、笔尖的习题和歪头认真听讲的同桌都被他暗暗窥视。
钟表指针刚转过凌晨一点,他却没有多大困意,躺在床上很罕见地失眠了。
澈然听过很多对自己的评价,他很聪明,也很成熟稳重。澈然很善于把控自己的情绪,很合理地摒弃掉一切影响情绪的因素,对待所有人都足够温和礼貌,偶尔也会表露出一些嚣张肆意的少年气,每一处都优秀、耀眼。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视线在追逐于白沙的这件事情上非常顽固。他又觉得,也许是于白沙小心谨慎的样子很可爱讨喜,就像自己养的斑点狗一样,总是睁着很漂亮的水晶一样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所以很容易让人起一些逗弄的心思。
澈然心道,小事一桩,不必在意。准备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过了半晌,他摸出手机打字:“作业写不完了,你不是要给我看作业吗?”
消息发过去,对方的头像是一片很明朗的色块,点进去才发现是一幅厚涂的油画,色彩交织中显得很清丽、舒适。这人的微信名称是很简单的“sand”,澈然不太满意,把备注修改几次,最后还是敲定一个简单的“于白沙”。
他斟酌一下,补了一句。
r:你不会在骗我吧?
阴沉的天气连绵许多天,周六的天气终于异常晴朗起来,于白沙在闹铃响起的前两分钟睁眼,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面磨蹭了一会儿,才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上顶立着一撮炸起的呆毛。
杨非晚喜欢大晴天,她肉眼可见地雀跃,见于白沙从房间里出来,想要把换季被子晒起来。一床被子压在她老人家单薄干瘦的身躯,显得杨非晚颤颤巍巍的。
于白沙不由分说地抢过来:“我来吧,您可快歇着吧。”
杨非晚背过手去,有些满意,但是又有些难言的酸涩,于是嘟嘟囔囔着:“臭小子,我还没老呢。”
于白沙嗯嗯应着,拿袋甜面包权作早饭,乒乒乓乓地收拾好书包,这才舍得瞧了手机一眼。
这一看了不得,发件人的头像他再熟悉不过,而发来的内容更是让他天旋地转,整个人像冰块儿一样呆立在了门槛旁。
他下意识打出一行字,又迅速地删除掉,如此往复几次怎么也编辑不出一条信息,杨非晚见他杵在门口,戳戳他的肩膀:“你要迟到了。”
于白沙这才回过神来,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抓紧书包带,欲言又止地看了外婆一眼,没打声招呼就迅速地跑掉了。
杨非晚:“?”
这孩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