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
“姓名。”
“叶阳。”
“年龄。”
“18。”
“还在上学吗?”
“嗯。河姚镇高中。高三。”
“你杀了谁?”
一天前。下午。
叶阳骑车到巷子口时,停了下来,屋内就传来了激烈得争吵声其中夹杂着几句粗口咒骂。
叶阳起初以为是家庭争吵,他一个外人也不好管,瞅见老师的家事也怪尴尬的,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叶阳刚摸上车把手,正在犹豫不决的境地,内里一声瓷器砸碎的声音推了他一把。
两步并作一步,迅速冲进去,看宁正浩对着邓春绿嘴里胡乱骂着,掐着邓春绿的手臂青筋凸起,旁边的宁雨死命拉着宁正浩,边哭边劝着:“爸,冷静点,咱们好好说,杀人是要犯法的...”害怕和亲情撕扯着她。
叶阳见状,大声制止:“快松手。”
没起作用,宁正浩双眼通红,剧烈的恨意在胸膛内膨胀,脑中只剩下一个恶魔的声音在不断诱惑他。
宁雨应接不暇,但还是注意到了面前的男孩。
长时间的拉扯早以耗尽宁雨的力气,一个没拉住,被宁正浩掀翻在地,脑袋一瞬间的空白,还来不及抚摸身体上的伤痛,朝前伸手扣住宁正浩的裤脚。
叶阳看到被推宁雨,第一时间上去抱住宁正浩的腹部。
宁正浩膀大腰粗,用手肘狠狠砸了几下他的背。一个只能防守,一个可以用力重击。叶阳几下被打趴在地。
叶阳看着邓春绿双眼上翻,扒着手臂的手指逐渐脱力。
忽地,一声闷哼,闹剧戛然而止。
宁雨挣扎的爬起来,脚步阑珊的走到宁正浩身边,蹲下去用食指在鼻子前探了探。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宁雨整个身体脱了力,跪在地上,泪水浸湿了整条街面。
“胡队,你怎么看?”孟小柳翻着手里的询问记录问道。胡丘还没来得及回答,孟小柳又有些惋惜:“才18岁,明明是好心帮忙反而失手杀了人。”说完又叹了一声。
胡丘掐了抽完的烟:“我看证据,等法医的检查结果,真是过失杀人也就没那么麻烦了。”胡丘用脚碾灭了烟蒂,朝着外面走去。
孟小柳撇了撇嘴,原来真是冷血判官来的。吐槽完,赶紧跟上胡丘的脚步,“等下我,胡队,去哪儿。”
案发地点被围了起来,方便取证。宁雨一家暂时搬去了隔壁邻居的空房内。这户人家前年就搬去到城里,和孩子一起住,一年上头也回不来几次。于是把老房的钥匙给了宁雨奶奶,让她帮忙看着,有合适的就把它租出去。
宁雨跟邻居打了招呼,住他那儿,按天给钱,走的时候收拾干净。邻居人也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奶奶在帮宁雨揉着身上淤青的地方,痛,但宁雨不吭声,一个劲的吸着空气中刺鼻的红花油味,好像吸进去能顺带把心里的伤也给治了。
揉到第二个膝盖时,后岗风还是开口了:“小雨,跟学校请几天假吧。到现在还不能收殓。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自家人砍自家人。”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间透露出明显的怨恨,朝左边剜了一眼。
旁边的邓春绿好似还没从昨天的刀口下缓过神来,直到听见老太太阴阳怪气的指摘了一句,好像点燃了炸药引线,邓春绿炸开了毛,语气冲,毫不留情:“哼,没必要说的这么含蓄,想说是我害了你宝贝儿子吧。当时都看得清楚,是你儿子要砍我,要不是那小孩,死的就是我了...”话还没说完,宁雨语气凝重,叫停了她接下去想说得话。人才刚死,家就塌了,也许裂缝早就有了。
邓春绿气不过,出门的时候使劲砸了下门,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木门摇摇摆摆,吱呀叫着。
宁雨把奶奶从矮板凳扶到床上,安慰了她几句,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搬来的突然,只收拾了些常用衣物和几本书,宁雨在书架上来回拨弄,抽了一本九成新的悬疑小说,翻开封面,指尖滑过名字,用着微不可闻的气音念出声:“叶阳...”
一年前。夏末。
“回来了啊,小雨。”
“欸,张婶好。”
“小雨,还出去吗?”
“不出去了,刘姨。”
宁雨拖着行李箱,一手撑着雨伞,肩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墨绿色书包。微笑的与遇见的邻居街坊打招呼
不多时,在深处的房子前停下,大门虚掩着,河姚镇全年多雨,用久的木门多少会潮湿些。
宁雨抬手擦了汗,调整好呼吸,走向前去,推开大门,略微使劲,木头里的水都能渗出来。
“吱呀——”合叶有些生锈。
天井下方有一个瓦缸,缸底边缘长了些青苔,缸内除了雨水和陈年泥浆就再看不到其他东西。
宁雨转了一圈,没人。
拐角处意堆酒瓶,有几个横七竖八的躺着。宁雨走过去,踢了一脚,然后又全部摆整齐。
随后,自己搬着行李到二楼,铺好床,整理行李,简单擦拭一下家具上的落灰。
刚入秋,暑气还没完全降下去,宁雨开着老式电风扇,瘫倒在床上,听着“乌拉——乌拉——”的风声,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楼底下传来动静和说话声,宁雨才悠悠转醒,急忙下去。
“奶奶,去哪了?”
张岗风笑嘻嘻的迎上来,拉着她的手:“回来啦,怎么没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啊?”
“下雨,路滑,而且又不远,我就自己回来了。”
张岗风一脸慈祥的望着她,生怕下一秒就消失了:“乖孙女,想吃什么啊,我去弄。”
“随便炒两个菜吧,我帮你。”宁雨从小父母不管,都是奶奶带大的,因此对她更是心疼些。
餐桌上,奶奶给她不断地夹菜,嘱咐她多吃点,又问了她工作的事:“明天要去学校报到了?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都齐了。”宁雨扒着饭,回道。
后岗风盯着她吃了一会,欲言又止的,还是开口了:“你,你别怪你爸,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也是心疼你,希望你在家附近找个工作,也免得在外面天天担心里,你回来,他是最开心的。”
宁雨看着阴沉的天气,心里有些烦闷,重重地“嗯”了一声,就不再答。
好在张岗风看出了她垮下的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多吃点,多吃点,都瘦了。”
办公室内。
“宁老师,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咱们学校哈,咱们学校一共三个年级,都是高中部,每个年级三个班。目前的话,高二3班还缺语文老师,你就先带高二3班,要是有问题咱们再调整哈,你觉得怎么样?”主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