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衍这样的人,身边站着的一定是耀眼夺目的星,而绝不会是黯淡的泥。
“你的性格,怎么了?”沈嘉衍慢条斯理地摘下一次性手套,然后用纸巾一点点擦拭手指上的油渍。
轻羽拿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就是,就是太闷了啊。”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气里七分试探,三分迷茫。
“我妈还有我弟老拿刘思思和我做比较,说她朋友多,认识的人也多,而我除了学习比她好一点,一无是处。”
“还说出了社会靠的就是人际关系和社交手段,我这种性格以后到了社会上只会处处碰壁……”
“可我就是我啊,我做不到像她那样很快和一个人成为朋友,难道我按自己的节奏生活也有错吗?”
……
沈嘉衍一言不发地听着,眼前的少女有一双如麋鹿般清澈的杏眸,一头浓密的黑发被她高高束在脑后,露出晶莹洁白的耳廓,暖黄的光线投射在她的脸上,像画家的手,一点一点勾勒着她的轮廓。
沈嘉衍:“每个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需要因为他人的目光而一味否定自己。”
沈嘉衍总是这么自信从容,外界的声音从来都干扰不到他,与之相比,从小生活在打压里的轻羽,在面对各种各样的声音时,总是很容易动摇。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一个人觉得你有问题或许与自身没有关系,可当一群人都觉得你有问题时……”
话还未说完,沈嘉衍便出声打断了她。
他的声音清凌凌的,如山间缓慢流淌的泉水,每一个字看似像抛进水中的石头激不起任何水花,连接在一起却直击人灵魂深处。
“我不觉得你的性格有什么问题,如果别人非要认为你有什么不好,那也是他们的问题。”
沈嘉衍的话仿佛一锤定音般,消散了她所有的纠结。
你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
不是轻描淡写地侃侃而谈,也不是不走心的场面话,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轻羽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渐渐被一股温暖的力量给包围,长久以来因为张妈的打压否定而压抑着的心灵,这一刻得到了抚慰。
不管别人怎么否定她,好在,还有一人,无条件的,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一边。
从饭馆出来,迎面扑来燥热的风。
时间还早,轻羽不想那么早回去,于是打算提议去图书馆,这时,沈嘉衍的手机响了。
他面无表情地接通。
“嗯。”
他看了一眼轻羽:“明天不行,有事。”
“机票我自己买,就下周五。”
几句简单的交谈后,沈嘉衍便挂了电话。
轻羽听到机票二字,后知后觉联想起自己给沈嘉衍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是隐约听到广播声。
“嘉衍,我打电话你的时候你是在机场吗?”
“嗯。”
“你去机场做什么啊?”
沈嘉衍没什么感情地答:“我妈生病住院了,我去看看她。”
她下意识地就要问:“那怎么又没去呢?”但立马反应过来,当时他接了自己的电话,不久后就出现在她家门口,想也知道为什么。
她又问:“你的行李呢?”
听轻羽这么一问,沈嘉衍才记起他还有行李这回事。
当时接到她的电话,压根没有心思去管行李的事,急匆匆出了机场就上了的士。
“过来得急,应该是落机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那个裹着血腥味的雨夜开始,一切变得不一样了,无论是沈嘉衍这个人,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些守护,陪伴,以及无条件的迁就,到底是因为那件事所带来的愧疚、责任,还是单纯因为她这个人呢?
她多想问问他啊,可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沈嘉衍眼中,只觉得她是在内疚害自己错过了飞机。
这些年,依稀从她口里听过一些关于她家里的事,她妈妈总是打压否定她,导致她在人际交往上很害怕和人提需要,害怕别人觉得她麻烦,矫情。
轻羽微垂着眼睑,耳边是热辣的风以及时不时飞驰而过的汽车鸣笛声,就在她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将那些话问出口时,少年低沉的声音,越过所有杂音,准确无误地传进她的耳朵。
“你不要想太多,我从没觉得你麻烦。”
“在别人面前你可以有所顾虑,但在我面前不需要。”
沈嘉衍不是个话多的人,短短两句话弥散了她心里那些微妙的心思,打消了她一些似有若无的顾虑。
她的唇边不由自主地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