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夜阑人静,不知何地的远方飘飘忽忽传来扭曲的嘶叫,回音重重。
日落之前阿莱西奥的提醒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警惕在雨林里遇到的任何东西,我们可能会被一路所经的所有生物追杀,剧毒无解的蛇虫,隐匿的黑豹,甚至是看似不起眼的红火蚁…总之,请务必小心周围的一切。”
在已知危险下的第一晚守夜,三位指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身先士卒,分在了三个时间段坐镇,以确保能第一时间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维森侧耳听了半响,不太确定的望着雨林深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风声吧。”
风吹过疏密枝叶、乱石间隙可能会发出很多种不一样的声音,像哨声或浪涛,抑或是山鬼窃语,怨魂鬼哭。
说实话,如果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听到不一样的风声,他并不感觉震惊。
“可我真的听到了,不像风声……”
尽管指挥并不赞同,同伴也摇头否认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最初提出的守护者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
他来自情报信息局,因为耳力灵敏特招入队,在训练或实战中听过无数种不同的风声,百米之内对声音判断失误的概率低于万分之一。
尽管阿亚也无比希望是自己的判断有误,但忽视潜在中的危险同样是致命的。
“维森指挥,我还是想去看看。”
艾维斯右手拿木棍轻轻拨弄着火堆,左手不容抗拒的拉住想要起身之人的手臂,温和但坚决,
“朋友,我们现在毕竟人手有限,我不建议深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诡异的世界,不熟悉的环境,夜半密林深处,即便真的有什么,似乎也装作不知道为好。
阿亚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可是…”
“可能你的耳力特别好,但其实,我们还听不到你所说的声音,这代表着不管是什么,它还在很远的地方。”
艾维斯眼神征求了一下维森的意见,见对方没有反驳,于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
“既然它还那么远,我想我们没必要自己送上门去,等它真的靠近了,我们再想办法不迟。”
距离换下一班岗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维森原地不动,其余五人都站起来准备例行巡逻。
“抱歉,我没有质疑你的判断的意思,这里危险重重,多么小心都不为过。”
艾维斯凑到阿亚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只是,我想大家都能看出来,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并不算有利,贸然出动恐怕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知道的,多谢。”
阿亚并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情势确实如此,而且没有反驳代表维森指挥也赞同,他当然不会在岗上公然违抗指挥的命令。
指针挪过三点,阿亚换岗后回到帐篷里,默数了三十个数字确认同伴都已经睡熟,随即轻手轻脚地摸出了帐篷。
诚然他们现在人手不足,但放任这样的异常他也做不到,阿亚打算独自一人去看看,即便有牺牲,自己的失踪也能向大部队示警,损失是最低的。
“你去哪儿?”
凭借对巡逻路线的了解,阿亚顺利的离开了营地,悄悄拨开茂密枝叶钻进丛林里时,他面前的黑暗里却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冷汗呼一下涌出毛孔,阿亚用力攥紧了拳头克制,牙关紧咬,终是忍住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被人发现。
很多人在极度紧张心理下会有生理反应作用于躯体,比如产生幻听、幻视等,且一般都是潜意识里的负面影响,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容易草木皆兵。
但很遗憾,经历过这方面严苛的专门训练的阿亚不会。
所以这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的幻听,有人先他一步避开巡逻的队友离开了营地。
“你要去哪儿?”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阴影里的人很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一阵风吹过被冷汗浸湿的后背,阿亚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刚才只顾着惊恐,细品之下这声音其实有点耳熟。
“你…你是相柳?”
确定了是自己人本该觉得踏实,但平复只有几秒,他将将放下的心又重新升起警惕,狐疑道: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离开营地?”
眼前树丛掩映处飘出一片飘逸衣角,衣角的主人比他更疑惑不解:
“好像是我先问你的。”
“我…”阿亚被他噎了一下,不方便直说,于是对自己的目的稍微做了一点修饰:“我来找东西。”
阿亚并不擅长说谎,言语和聆听毕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特长,很难在一个人身上集齐,他正忐忑如果相柳继续问他去找什么要怎么编,没想到听见对方说,
“那你跟着我吧。”
怎么演变到两个人沉默的拨开枝叶在丛林中快速穿梭阿亚已经记不清了,他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跟上旁边人的速度。
那片飘逸的衣角始终飘在他的左前方,轻巧的穿过树叶的缝隙,避开尖锐的枝干,敏捷,轻盈,且毫不费力。
他也没能找到机会回到刚才的话题,再问一遍对方的目的,只能把疑问吞回肚子里,屏息寻找着那仍然没有停下的奇怪声音的来源。
全神贯注的寻找之中,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阿亚除了聆听声音的方向,只记得自己很累,非常累,跑得嗓子里火辣辣刺痛一片。
终于,过了不知道多久,前面引路的飘逸衣角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