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宋豫璋脸色没什么表情,只抬手摸了摸耳背温凉的鲜血,不甚在意地用手帕擦干净手指。
比起雏鹰展翅,更令宋老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亲手培养的继承人没有足够的能力!
他愤怒地抬起胳膊,因为情绪激动,手指微微颤抖地指向宋豫璋,“这就是你努力的结果?你跟我保证能做好的,就是这样?你太令我失望了!”
宋豫璋的目光从血迹粘腻的指尖挪开,他视线转向了正对面的玻璃窗户上,上面映着午后明亮的日光,暗淡的树荫,错乱的树枝,一片片的树叶叠在了一起。
让他回想起高中。
他的分数考不过陈书珍,名字也永远都跟在陈书珍三个字后。
爷爷的责骂处罚和陈书珍拿到第一名奖金时的喜悦交织在一起,令少年时期的他感受到诡异的愉悦。
陈书珍发自内心的喜悦,隔着人群的笑容,像是对他反抗的奖赏。
令他在暗黑冰冷的书房里,不吃不喝,也会觉得好开心。
所以啊。
他喜欢陈书珍。
像稚子喜欢水果糖。
谁能拒绝一份命运独独属于你的嘉奖,不抓牢,怎么可以。
书房里。
窗户上,薄薄的日光被乍起的北风吹散,窗外的树影摇晃的厉害。
这场单方面的谈话一直维持到天色昏暗的时分。
“宋豫璋。”宋老声音沙哑,厉声不减,话说的也更加直白起来,“你如果还想留在宋氏,明天老老实实去法国给顾岚漪庆祝生日!”
这是他给宋豫璋的规划,能力不足者就需借外力来巩固充实自己,顾岚漪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宋豫璋眼睫微垂,手指扯了扯冷白腕骨处的墨绿色袖扣,露出里面银色冰冷的表盘,时针指向七。
现在结束的话,晚上九点他就能到临雾。
“至于那个女人她在你身边已经捞够了好处,是时候断干净了,”宋老继续道,手中的拐杖在地面用力一拄,发出沉闷的咆哮。
“如果顺利,明年四月你就和岚漪订婚。”
宋豫璋掀开眼皮,淡淡地看向记忆中高不可攀的大山,是威严的,铁青的脸庞,条条框框。
令少年时的他,如何也翻不过去。
而今天,他不再是坐在下首处仰望,不用在心里算计要如何越过这座压抑的大山。
他只是平静地观视一位老人。
很多年前,他就知道,在这个书房里爷爷赶走了父亲,逼走了母亲,而他也会在某一天,以某一种形式离开宋家。
宋豫璋道:“如果不顺利呢?”
宋老握着拐杖的手开始收紧,目光锐利如鹰,却没有发火,冰冷无情:“后果,你知道的。”
宋豫璋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角,他朝宋老礼貌地颔首,而后理了理袖口,起身离开。
宋老没有阻止他,也没有看他,如同赶走儿子儿媳时一般冷漠。
他只是在宋豫璋关门时,说了一句。
“宋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只是我一直私心认为你是最能承担大任的。”
宋豫璋长腿迈出了书房,感受着走廊里明亮的灯光落在身上。
他微侧转身,望向昏黄灯光的书房,书桌前是一位身影挺拔的老人。
宋豫璋手放在门把手上,关门时淡声道别:“我先回去了。”
天已经黑了,外面开始下雪了,灯影朦胧,雪花簌簌。
看不见月亮。
宋豫璋掏出手机,打给了温尔。
雪花拂过他浓密乌黑的眼睫,眨动时又错开落下。
很快,他耳畔边传来电话接通后含笑的女声。
温尔在电话里佯装埋怨,“你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就只能在节目播出后看见我了哦?”
“下雪了,珍珍。”
温尔一笑,“所以呢,要和我见面吗?”
“嗯,我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