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徐之依旧天天不见踪影,只是会在每天傍晚的时候,固定给杨枝端来一碗药。
很神奇,自从喝了这所谓的“药”后,杨枝真的没有再疼过了。但如果不喝也可以的话,杨枝宁愿自己把那些疼给熬过去。
她也和徐之提过不想再喝了,但徐之却置若罔闻,依旧会在固定的时间把药给她。
杨枝知道这药来的不容易,所以即使再恶心、再难受,也会乖乖地全部喝完。
对了,吃饭的时候,徐之也会出现。
杨枝发现,徐之似乎对吃饭这件事情有着莫大的热情,即使他也许早就不需要吃饭了。
只是甘鹿不在,所以做饭的担子全都落到了杨枝的头上。
杨枝对自己的厨艺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正常发挥是可以下咽,超常发挥就说不好了,容易把人送进医院。
但是这段时间,杨枝却对做饭这件事情投入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甚至还会每天去山里面抓一些野味回来。立志要做好每一顿饭,成为一代大厨。
在这样锲而不舍的练习下,她的厨艺得到了质的飞跃。
徐之依旧延续了他贱兮兮的本色,每天都会对杨枝做的饭进行一番挑剔的点评,然后再一道不剩地吃完。
杨枝也照常面无表情地进行着回怼,仿佛要将甘鹿的毒舌继承过来。
二人都默契地将那天晚上的对峙揭了过去、闭口不谈。笨拙地寻找着以前的相处状态——没头脑、贱兮兮的前辈,和不高兴、没耐心的后辈。
杨枝不再固执地寻找真相了,确实如徐之所说,没有意义啊。既然没有意义,那就不要去为难自己了。
也不要为难他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药,好好治“病”,然后去找甘鹿。更重要的是,冥冥之中,杨枝总觉得快要和师父相见了。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一场春雨落下,群山仿佛被雨水浸透,洇着深浅不一的绿。山岚裹着松脂香漫过山脊,在午后阳光里碎成银亮的丝絮,缠着院子里那颗不知年岁的老槐树。
杨枝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看着碧蓝的天空发呆。
这天太蓝了,仿佛被水洗过似的,干净的几乎能映出人影来。杨枝真的很理解为什么甘鹿在山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回到了他那个所谓的家,会变得那么焦躁。
环境太重要了啊,杨枝觉得如果自己还被困在那个鬼地方,那么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疯掉的。
只是自愿待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和永久地被困在这里,终归是不一样的啊。杨枝突然觉得徐之有些可怜。
因为自由,太重要了。
正想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杨枝面前晃了晃,遮住了她眼前的一方天空。杨枝无奈的看向徐之:“你无不无聊啊?”
徐之耸了耸肩:“天天待在山上,当然无聊啊。”他笑眯眯地看着杨枝,拍了拍手:“所以啊,恭喜你,以后不用再吃药了。我们下山吧,我已经订好机票了。”
“我们去……找点乐子。”
杨枝猛地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徐之:“我……们?你,你不是不能下山吗?”
徐之看起来比杨枝还震惊,他歪了歪头,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谁跟你说我不能下山了?”
杨枝被问住了,她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对哦,没有人跟她说过徐之不能下山啊,都是她自己以为的。
那她对徐之那些不忍的情绪算什么,算她自作多情吗?
徐之毫不温柔地拍了拍杨枝的头:“别发呆了,快去收拾东西,再晚一点就赶不上飞机了。”
杨枝:“……”
他居然还会订机票,太先进了吧,真不符合自己对他的刻板印象。
杨枝的东西很好收拾,本来她带回来的东西也就不多,所以很快就收拾完了。
可是怎么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呢?杨枝坐在床上,仔细回忆着到底遗漏了什么。
突然,脑海里灵光一显,杨枝猛地站了起来。桌子上的镜子,清楚地照着她满脸惊喜的笑容。
她好了,不用吃药了!
太好了,这样徐之就不用再给她喂自己的血了。每天取血多疼啊,杨枝真的很有心理负担。
有时候,心理上的压力更胜于身体上的痛苦,杨枝真的宁愿疼,也不想愧疚。
院子里,徐之已经开始催了。杨枝喜气洋洋地出了门,那灿烂的笑容简直要闪瞎徐之的眼睛。
“就这么着急回去见那个小子吗?”徐之不满地嘀咕了两声。
杨枝原本以为徐之会像自己初次下山那样,会有些茫然无措。但神奇的是,徐之表现得十分熟练,杨枝甚至都不用带脑子,只需要乖乖地跟在徐之身后就行了。
山里偏僻,要到最近的机场也需要非常繁琐的路程。终于坐上飞机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